成佛之道丨85-1、离过谛听

我们开始关注生命根本性的问题，开始去寻求生命根本性问题的究竟解决方案，这就是在寻找皈依。经过一番抉择，发现只有在三宝中才具足这样的功德或者特质，能够帮助我们去解决生命最根本的问题，所以三宝才是我们解决生命根本问题的依靠、是解决方案，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皈敬三宝的原因。皈敬三宝是成佛之道的起点，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对于生命自身开始关注了。

从我们最开始去寻找皈依，到最后为什么就皈依三宝了呢？那是因为它能解决我们生命中的根本问题。那这个问题，难道皈依就解决了吗？并没有。皈依只是说明我们确定了要在这里去寻求解决方案，接下去我们就要了解解决方案乃至实践解决方案。其中，了解解决方案就是“闻法”，实践解决方案就是“趣入”。所以在皈敬三宝之后，我们很自然地就需要去闻法，更需要如法地去实践（也就是趣入），所以才有现在的第二章“闻法趣入”。

“闻法趣入”这一章，上来我们学习了，为什么皈敬三宝之后，把闻法提到了这样重要的位置。接下来的第一个偈颂，我们是学习了“闻法功德”：“由闻知诸法，由闻遮众恶，由闻断无义，由闻得涅槃”，这是闻法能给我们带来的利益、功德。闻法，能使我们知道是法非法、是善是恶，才有可能去修学；也由于闻法，我们才能够遮止种种恶的身语意行，免得给我们未来带来祸殃；也因为闻法，使我们远离那些没有意义，也并不解决问题的实践，特别是无义的苦行；也因为闻法，我们才可能最终走向究竟的涅槃解脱。闻法是这样必要而重要，下面的问题就是如何去闻法？

闻法是很好，那应该怎样去闻法呢？下面就是在讲这个问题，说明了在听闻佛法的时候，要离开一些错误的身心状态来谛听，以及应该具足什么样的闻法意乐。在说明如何去闻法的过程中，首先说明了不应该怎样去闻法，也就是我们应该避免的闻法中的一些过失，科判总结为“离过谛听”。

甲一 闻法

　乙二 离过谛听

如器受于水，如地植于种，

应离三种失，谛听善思念。

这里举了两个譬喻，一个是以器受水的喻，一个是将种子种在地里的喻，都是用来说明应该离开哪三种闻法的过失。我们来看一看长行——

佛在开示正法时，总是告诫听众说：“谛听谛听！善思念之！”

大家能够听出来我的读法，我读的是“善思-念之”。“善思”是说听者应该对于所闻的法，善巧地思惟；“念之”是说要能够忆持得住，不应忘记；另外，这个“善”对应的是不善，也就是下一句所说的——

因为，如听法而不能如法，那就不能得到闻法的功德了。

就像没有良好修行的心里总是充满了错误一样，没有经过闻熏——闻法训练的心，在他听法的时候也很容易出现错误。实际上，像如何去闻法这一块儿，应该作为我们学前教育，就是我们在开始进入佛学院学习之前，首先就应该教大家在闻法的过程中，内心应该如何运作。

大家在佛学院学习，有一些有问题的情况，自己应该有警觉。什么叫有问题的情况？如果我这一天，上课也好，自己看书也好，听闻佛法也好，觉得很没有劲、没有动力，心里蔫蔫的，这个时候就应该警醒：这是我内心有了一些问题，然后你来仔细分析这里面都有什么问题。你不妨问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学习佛法？这是一个人始终应该清晰的战略抉择：我为什么要学习佛法？我为什么要出家？我为什么要来读佛学院？如果发现自己最开始的动机并不端正，也没关系，因为随着你对佛法认识的深刻，或者说自己对于人生本身思惟的深刻，这个动机也会有一些变化。每一天你都要不断地问自己，不断地提策自己：我为什么要学习佛法？我为什么要出家？我为什么要来读佛学院？活在一个清晰的战略抉择中，不要变成每一天随波逐流过日子，那样就糟蹋了自己的青春。

刚才我说的那几个问题，实际上是在皈敬三宝中就要解决的问题。你如果学过了皈敬三宝这一章，对于我刚才提的那几个问题，自己心里答案还很模糊或者还很世俗，那就说明自己这一章还没有学到位，要反回去再仔细找一找“这一章哪里解决了我的问题，或者哪里说明了我的问题”，所以我们的“皈敬三宝”章不是学过就算了的，应该是每日都来修习的事情。皈敬三宝那一章说明了总的动机和意乐，现在这里讲的“离过谛听”以及“闻法意乐”，是具体的比较有技术性的对于心的一些把握和调整。如果最开始都没有抉择好，那就会没有强盛的意乐来学习佛法。如果没有强盛的意乐来学习佛法，会怎样呢？得过且过或者是混日子，或者是自己遇到一点身心的障难、外缘的干扰，就没法把持自己，也就没有办法坚定不移地向前突破。如果想不辜负这一生，这都是自己应该注意的事情。

既然抉择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学习佛法，乃至为什么要出家，为什么来读佛学院，那在佛学院中每一堂课之前，自己应该提示自己：我应该如何度过这四十五分钟？我们出家人，整个身语意的运作是有一整套的要求和标准的。作为一个真正的出家人，应该时时刻刻地对自己的身语意有正念、有正知，知道我现在的身语意情况是怎么样，我内心中刚才那个心所是什么心所，是善、是恶、是无记？我现在要发动的、要说的这句话，如理不如理、如法不如法？乃至我要做的这个举动，合乎不合乎出家人的规范？如果是烦恼，如果不如法，如果不是出家应为，那就遮止，不让它发动。肯去过这样的生活，那才是真正的出家人，也才能够从这样的出家法中得到源源不断的利益和动力。

现在举两个譬喻，来说明听法时应离去的三种过失。初喻，“如”在天下雨时，以应量“器”——钵或杯盆等，承“受于”雨“水”，“应离”去“三种”过“失”。

狭义的“应量器”指的就是钵。古时候因为没有什么人类的工业活动造成的空气污染，所以大气的质量会比较好，下的雨水很多也都可以直接饮用。包括中国古人讲茶道，泡茶的水就有多种，其中有一种叫“无根水”的，指的就是雨水；可能中医里入药的时候，有些也讲究以无根水煎服等等，所以大家不要奇怪“拿个杯子、盆子或钵，去接雨水干嘛啊”？这在古人是一个常见的举动，那么就接水这件事，有哪三种过失呢？

一、如将钵或杯，倒覆在空地上，那雨水就不能进去。

第一种过失简称为“覆器”。佛陀本人对此就做过一个说明，是对谁说的呢？罗睺罗，佛陀在家时候的公子，《阿含经》中记载他小时候喜欢开玩笑愚弄人，人家来问“世尊在不在”？世尊明明在，他却说“不在”，后来佛知道这件事情后，为了教育他，就给他讲了一番关于覆器和污器的道理。

二、如钵或杯中，有秽汁毒素，那就使受到了水，不但无用，而且还会害人。

第二种过失叫作“污器”。假如说这接水的器皿中有脏东西，说的过分一点，是拿夜壶或者农药瓶子接的水，洗都没洗，涮也没涮，你们谁敢喝？在律藏中就讲过一件事，有一天，一位比丘的钵里钻进去一条毒蛇。有一些蛇喜欢喷毒，钻进比丘钵里这条蛇就向钵里喷了毒，之后就离开了。比丘不知道，回来拿钵去用餐，就吃出问题来了。大家也知道，如果这个人在野外被毒蛇咬了，在紧急救护的时候，其中有一种处治方式，就是自己或者其他人也可以考虑用嘴去吸毒，吸一口吐掉再吸。前提是口腔、食道、胃部都没有破损。为什么还要求食道和胃啊？因为很难吐得那么干净，如果没有清水簌口或者怎么样，人分泌的唾液可能会带着残余的毒液咽下去。那当然是应急了，如果有专业的设备是最好了。这位比丘可能不知道是哪一部分可能有一点破损，吃了之后就出了问题。为什么不破损就没问题？因为人胃里是强酸环境，而且有些蛋白酶。因为这些蛇毒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类，胃蛋白酶会对它进行水解，蛋白质只要被水解后，就没有它的生物活性了，换句话说毒性也就没有了，所以只强调到胃，不强调肠道或者怎么样。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破损的情况下，那点蛇毒就成他的补品了，给他补充点蛋白质，说不定还治点什么病。但是你如果有破损，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说到这儿，我多少想给大家科普一下，有句话叫“吃啥补啥”，你们听说过吗？学僧：听说过。那你们认可吗？学僧：不认可。那我说几样东西，看你认不认可？市场上像核酸口服液，你们听说过没有？从前闹得那么火热的保健品，你们都不知道？那我说点别的，酵素总听说过吧？最近闹得挺火。酵素是怎么做的呢？常常是拿一些水果，一层水果、一层冰糖，一层水果、一层冰糖，放入干净的容器里密封，让它发酵，这在生物学的原理上来说，就是微生物发酵的过程。如果搞不好就酿成水果酒，搞得好就是所谓的酵素，其实就是对这些糖基或者多糖基进行水解后得到一些东西。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微生物的大量繁殖，微生物的死亡或者释放，会产生一些酶类。所谓的酵素，就是日本人对于Enzyme这个英文词的翻译，台湾就沿用了酵素这两个字来指英文词Enzyme，Enzyme在我们汉语里翻译成酶。生物体内的酶，就是用来帮助我们整个基体正常运作的，比如消化道里就有很多酶，如果没有这些酶，这个人可能就没有办法正常消化了。其实我们整个基体，它里面需要很多酶。包括微生物，它里面有很多酶来完成一些生物功能。既然这被发酵后的汁液含了一些酶，也就是所谓的酵素，那么有一些人就开始宣传：因为这里有酶，所以喝了之后会怎么怎么样，美容、保健、有病治病、无病健身、益寿延年……，简直是十全大补。

这里有什么问题？酶的生物本质是蛋白质。蛋白质只是进入我们的嘴还好，多数可能还能不变性，进了食道也还好，可一旦进了胃就完了：第一、胃里是强酸环境，第二、胃里有胃蛋白酶，会对蛋白质进行水解。水解意味着什么？比如你这只手现在能拿杯子、能拿什么的，一旦砍成几段了，你给我拿一个看看？蛋白质是氨基酸的一个复杂结构，有个氨基酸链，这个氨基酸链要这样折叠、那样折叠，形成更复杂的生微结构。那么，这个胃蛋白酶会对这个蛋白质切几刀，你觉得它还能行使原来功能吗？没办法。就算你认为这个酶有这个功能、那个功能，能怎么怎么样，等它被水解之后也没那个事了。因为说到了现在一些情况，所以跟大家说一说，大家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尤其我们出家人，以后、包括现在，都不要去传这些有的没的，因为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后面，其实都跟我们为人的可信度关联着。你是要说真实法的人，你是要以真实法引导众生的人，不要去把那些有的没的、真的假的，混在一起杂谈。我们作为出家人，肩负着住持佛法的神圣使命，你应该是一个有公信力的人，应该是一个信用度很高的人，不要轻易挥耗自己的信誉度，不要轻易转播那些有的没的、可信不可信的东西，特别是世法的那些东西，这一点很重要！

现在社交软件这么多，有时候就能看到我们有些出家师父不是那么自重，传播一些世间的东西，这明显夹杂着烦恼的运作。传播这些，对于世间人来说可能是很正常，但对于我们出家人就不合适。在学习期间，大家被要求不用手机，等到有因缘可以用的时候，自己也要注意这件事。人首先要尊重自己，别人才可能尊重你。年轻的时候也许意识不到自尊自重是多么重要的事，特别对于我们出家人，但是成长的一部分就是这种人格上的逐渐健全，使自己成长为一个自尊自重，能够真正具足一个出家人德行威仪的住持佛法者，要这样来建立自己整个的僧仪（课间休息十分钟）。

酵素的事情，同学课间也找我问了一下，我要说明的是什么呢？酵素有没有作用是一回事，它的作用原理是什么是另外一回事，我刚才说的是，我们饮用的酵素，不可能是酶被我们吃了进去，然后被原原本本地吸收，来发挥它的作用，不是那么回事，那不可能。很多宣传都是这样说的：因为酵素里含有什么什么酶，这个酶能起到什么什么作用，然后就结论说，所以它能够使你得到A、B、C等等的利益。他谈的这些功能，其实是中间微生物的功能，也就是酶在活体状态下的功能。问题是，一旦它进入了人体，根本没有办法保持生物活性，因为它被砍了好几刀。这还仅仅是在胃里，等到了肠道里，最后就被分解成氨基酸了，那你谈这个蛋白质、那蛋白质，有什么意义呀？我问大家：蛋白质是以蛋白质的形式被吸收的吗？它是被消化成氨基酸，然后在小肠中被吸收的。正因为人的消化能力是这样的强盛，所以凡是蛋白质类的药物，在医学上都是用什么方式来对人体起作用的，你们知道吗？学僧：注射。说得对！

举个例子，比如说糖尿病，有一些糖尿病患者要用胰导素，这是一类蛋白质激素，它的生物本质就是蛋白质，你听说过谁喝胰岛素口服液的吗？你们谁要能发明出来胰岛素口液服，送你两个字叫“发了”，因为现在需要胰岛素来治疗的这些糖尿病患者都是通过注射来它发挥效用的。那个针头虽然很细很小，但是每顿饭前来那么一针，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吧，是有痛苦、有创伤的，最重要的是在很多人心里是有障碍的，所以谁如果能够研发出来胰岛素口服液，然后还能起作用的，那他真就发了，必然的。现在世界上有没有呢？除了骗子，真的就没有。科学的研究有没有呢？有。有提出一些可能性的理论框架，也有一些科学实验数据来尝试，但是真正成型的，特别是能够走向使用的，至今还没有。那还不是一个特别大、特别复杂的蛋白质分子，可你想让它保持着原来的生物活性被人体吸收，是这样的难，知道吗？那你自己拿一些水果、冰糖就能搞出来？

学僧A：如果人身上的酶不多的话，没什么一点能力的话，是不是直接就可以吸收蛋白质了？ 

那人就死了，还吸收啥。你把人的这些酶的功能给抑制住了，这人还咋活？这可真是为了一条胳膊要了一条命啊！

学僧B：人没了酶就不能活了？

人的很多疾病，都是一些酶的功能或者是蛋白质的功能出现了一些异常。这种异常，或者表现为功能低下，或者表现为功能亢奋。某一种功能的过强、过弱，对于整个机体的和谐都不是好事，都是问题。所以佛法讲究中道，这个中道确实是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说这些，看起来好像离题有点远，但也不一定远，我们很多学佛的人，包括出家人，缺乏基本的理性。本来佛法是智慧相应，用今天的话说，应该是极其理性的。那对于我们一般人的生活，特别是在家众的生活，佛法不讲究情感，光讲智慧吗？也不是。佛法是智慧摄持的情智和谐的生活，但是那个“情”，不是一般人理解的系着于生死的那些颠倒的妄情。请问大家：慈悲是不是情？你以智慧摄持，内心中常常的慈悲相应，这就是很好地过着与佛法相应的生活。那这种智慧，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就表现为理性，不要出于身爱、我见、我执等等这些烦恼的染污，听风就是雨。为什么听到这些就愿意去相信呢？觉得对我有好处，所以我希望是真的，那不就是被“我爱执”蒙蔽了双眼吗？理性哪里去了？佛法的正知正见哪里去了？所以，刚才科普的那些，听起来好像是不相关的事，实际根本上是相关的。

注意刚才我所强调的：这一个东西有没有效果，和这个东西的原理是如何，是两件事。一个是现象上是否是存在的、是否是真实的，另外一个是原理上是如何的。就酵素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去否认它一定没有任何效果，我有这样说吗？我一直在说被宣称是这样这样起作用的原理是不可能的。我说的不是现象上它可不可以有作用，我说的是原理上它不可能那样。那样宣传，或者是别有用心，或者是一无所知。那至于说它有没有作用，那是另外一回事了，谁愿意研究谁研究，恕本人不研究了。

我们在“污器”这儿，结合了一些现实生活来谈，因为有时候看到一些现象，真的是哭笑不得，我们就从这样的生活实例中，慢慢来长养与佛法相应的智慧，不管是顺于根本慧的还是方便慧的，这对于我们年轻的师父们都会有好处。

三、如钵或杯有了裂缝，那就使清净无毒，也还是漏得一无所有。

这第三种过失被说成是“漏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