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天地外

文摘   文化   2023-10-16 11:46   江苏  



汉江临眺

王维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王维的五言律诗《汉江临眺》写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740),当时他正担任殿中侍御史,经过襄阳,游览汉江,留下了千古名篇。

【汉江临眺】

汉江:又称汉水,是长江最长的支流,全长近1600公里。发源于秦岭南麓,东流至陕西汉中,蜿蜒流经湖北十堰、丹江口、襄阳、荆门,至汉口汇入长江。临:面对,有从上向下看的意思。眺:眺望,向远处望。这首诗题曰“临眺”,意思是从高处俯瞰汉江,又放眼远望。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汉江)把莽莽“楚塞”与“三湘”地区连接起来,奔涌的汉江穿过襄阳,南下荆门,转而与九派长江汇聚合流。

首联大笔勾勒汉江流域的地理形势,为整幅画面设置了一个雄浑壮阔的巨大背景。楚塞:楚国的边境。春秋战国时期,这里被称为楚国的四塞之地。诗中称楚塞,有苍莽古意。三湘:湖南的湘潭、湘阴、湘乡,合称三湘。这里指湖南的湘江流域。荆门:荆门山,在湖北。九派:指长江。派:支流。长江在湘鄂赣一带汇合了九条支流,故称“九派”。以上涉及到众多地名,只可接受其大致方位,而不必对照地图一一指实,否则沉闷壅塞,诗味全无。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浩浩汉江向远处流去,好像一直涌流到天地之外;两岸山色时浓时淡,或隐或现,若有若无。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岸边的城郭好像漂浮在前方的水面上,汹涌的波涛撼动着辽阔的天空。

郡邑:府县。指大小城郭。浮:漂浮。浦:江边土地。如溆浦、浦口。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襄阳的风景气候如此美好,令人流连,不忍离去,真想与山简老前辈一道共醉于此。

襄阳: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楚文化、汉文化的发源地。位于湖北省北部,汉江中游平原腹地,汉江从城中流过,把两岸的襄阳、樊城连在一起,曾名襄樊。风日:风景和气候。留醉:共饮。山翁:山简老前辈。山简是山涛(晋代竹林七贤之一)之子,据《晋书• 山简传》,他曾任征南将军,镇守襄阳时,经常到当地的“襄阳巨族”习氏的园林去饮酒,大醉而归。

王维《汉江临眺》最受人们喜爱的诗句是“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前一句描写汉江的流长邈远,显得虚无缥缈,无法想象,这叫实景虚写。后一句描写汉江两岸青山,迷迷蒙蒙,似有若无,这也是避实就虚。苍茫的山色,衬托了汉江江势的浩瀚空阔。虚写的效果超过实写;轻笔淡墨,远胜于浓墨重彩。明代著名诗人王世贞说:“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是诗家极俊语,却入画家三昧。”说这两句诗巧妙的语言结构,与画家虚实相生的构图原理高度合拍。

“诗家俊语,入了画家三昧”,是这首诗最大的艺术特点。这首诗犹如一幅巨大的水墨画。首联境界极为阔大,把楚塞连接三湘、汉江汇通九派这么巨大的地理形势,密集压缩在一幅画面中,而且仅仅占据了一抹背景之地。这需要诗人多大的气魄和多大的语言调度力!到了颔联,则运用了以虚写实的空灵笔法,以巨大的空白,蕴含了无穷的山水。颈联用实笔去描写江水以及岸边的大小城郭,又神奇地调遣出“浮”“动”两个字,把两岸的景物和江中波澜的磅礴气势写得壮阔飞动,撼人心魄,同时有力地“逼”出了尾联诗人的喜爱之情。

诗人所表达的对前辈山翁的向往,隐含了对当时襄阳长官的友好情意,这是文人秘藏的一个小伎俩。



本诗一开头就不露痕迹地化用了前人成句。南朝梁文学家丘迟《与陈伯之书》中有名句:“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后代文人常引用或化用它们来表现江南春光。本诗化用时,内容略加扩展,句式也作了一些变化。把“杂花生树”变成“花开红树”;“群莺乱飞”变成“乱莺啼”、“白鹭飞”;“江南草长”变成“草长平湖”。长:读上声。


王老师说美文
这里所谓“美文”主要指诗词,诗词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集中代表,是中国语言文学百花园中最为绚丽的花朵。我们过去读得匆忙,现在来这个栏目里悠悠地品味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