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王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读了王维《相思》诗以后,多少年来一直想亲眼见一见,红豆是什么样子?按照第一句“红豆生南国”的提示,有一次到深圳出差,一路注意寻找,结果只找到几片弯弯曲曲的豆角,瘪瘪的,很遗憾。后来到马来西亚 “南方学院”讲学,我与学院的华人花工、人称“花王”的李禹舜聊起王维“红豆”诗句,他热情地带我来到他亲手栽种的红豆树下拍了照片,还赠送我一瓶199颗红豆,表达“久久相忆”的意思;他在瓶外贴上一片纸,亲手用汉字抄写了王维这首诗,表达对华族的情谊。
红豆生长在南国。南国:就是南方。原产东南亚,在我国南部也有分布。品类很多,名称也很多,又名海红豆、孔雀豆等。传说古代有一个女子,丈夫死在边地,她在树下泪尽而死,眼泪化为红豆,所以又名相思子。
春天到了,红豆树发出了多少新枝?
这句诗下的标点有两种:一是句号,一是问号。我看问号好,表示关切的询问;若作句号,则是一般的陈述,没有味道。
我劝你多多地采摘一些红豆,因为这是最能寄托相思的东西呀。
“劝”字一作“愿”,并行不悖,都是希望的意思。采撷(xié):采摘。
“相思”二字是本诗的灵魂。狭义相思,指男女眷恋;广义相思,泛指友人、亲人之间的思念。
这首诗还有一个题目《江上赠李龟年》,是异地相思。李龟年是唐代著名音乐家,活跃在京都长安,安史乱中流落江南。诗人王维被安禄山抓住,当了伪官。后来朝廷宽宥了他,但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自省之时,更加思念昔日演艺界的朋友。进行构思、捕捉艺术形象时,拈出“红豆”来,一因红豆乃是相思之物,二来更因为红豆乃是“南国”之物,十分契合。这叫“因物起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细节的询问,显得分外亲切。王维善于在诗中通过询问来表达亲切的情感。他的《杂诗之二》:“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你从故乡来的时候,窗前梅花有没有开花呀?轻轻一问,多少深沉幽婉的思乡情意蕴含其中啊!
这首诗流传既广,解释上出入就很大。大致有两点:一,《江上赠李龟年》是原题还是后人妄加的?有记载说李龟年流落江南期间经常在筵上为人演唱这首诗,听者无不动容,可见此诗并非专为赠李而作。二,这首诗是爱情诗还是怀友诗?这个分歧是由“相思”一词含义的广、狭带来的,分歧至今仍在,抹平不了,读者不妨各是其是。
宋人洪迈编的《万首唐人绝句》“多采撷”印作“休采撷”。“休”表劝止之意:你不要采摘红豆吧,那是相思人心灵的寄托呀。越是珍惜,就越能反衬离情相思之苦。“多采撷”、“休采撷”,意思相反,但爱惜红豆的殷殷之情同样感人。
无锡红豆集团为了借传统文化来扩大企业的影响,举办了以“红豆”为题的全国诗词大赛。评委告诉我,有一首获奖作品,作者是山东聊城的知青,送孩子上大学时写了一首诗:
北国春风路几千,骊歌声里柳含烟;(骊歌:送别的歌)
夕阳一点如红豆,已把相思写满天。
“红豆”在这里寓意亲人之间的相思,有自己的特点。孩子未曾远离父母,如今考取大学,父母相送,依依不舍。
特别是“夕阳一点如红豆”的比喻十分提神,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末句境界大开,让人不由发出一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