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杜审言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
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
杜审言(约645-约708)是杜甫的祖父,字必简,祖籍襄阳,河南巩县(今河南省巩义市)人。因交接张易之、张宗昌兄弟,受到清算,被流放峰州(今越南国北境越池东南)。诗作格律严谨,被推为唐代近体诗奠基人之一。
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晋陵的陆丞写了一首《早春游望》,杜审言也作一首,与他应和。和:唱和。晋陵:常州。丞:县令的副手。陆丞的情况及其《早春游望》诗,今均不知。游望:描写春游中所见景物。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
唯独宦游的人,最容易敏锐地感受到物候的变化,为它的更新而惊心动魄。
“独有……偏……”,这种句式,表示强调某种现象。宦游:离开家乡在外地当官。杜审言26岁中进士后,二十年间一直宦游各地,充任县丞、县尉之类小官。此诗大约作于武则天永昌元年(689)前后,杜审言正在毗陵(晋陵)郡江阴县任县丞。“晋陵陆丞”是他的同郡僚友。物候:季节变化的一些表现,比如,春天到了,柳树变绿。惊:惊于……,为……而惊。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一轮旭日从海中升起,发出满天灿烂的云霞;梅花和柳树,一渡过长江,来到江南,就变换了春装。
曙:曙光,破晓之光。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
和暖的春风催促黄鸟婉转歌唱,晴好的阳光让绿色的蘋草容光焕发。
淑气:和暖的春气,温柔的春风也。催:催促。黄鸟:黄莺,亦名仓庚,鸣声悦耳。晴光:晴和的阳光。转:使之转变。
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
忽然听到陆丞唱起古朴的曲调,勾起我思乡欲归的情感,眼泪差点打湿了衣衫。
忽:忽然。这个字标志着文路转折。也强调“古调”打动了我,是对原唱陆丞表示尊重。古调:不是古人的曲调,而是古朴的曲调。指律诗。律诗短小而旋律稳定,与歌行相比,有古今之分。歌古调:吟唱起古朴动人的曲调,代指陆丞作的五律《早春游望》诗。归思:思念家乡、想要归去的情感。
这首诗在咏唱早春风物的同时,表达了宦游江南、思念家乡的情感。
这首五言律诗结构平稳,脉络井然,格律严谨,用字讲究,历来备受赞赏,以为楷模。
首联总起,起句警拔。以“宦游人”开头,暗指诗人,轻挽“晋陵陆丞”。“物候”二字提挈下文,逐次展开早春风物的描写。“新”字扣题中“早”字。“惊”字表达情感,笼罩全篇。
颔联、颈联描写早春景物,是“早春游望”的主要内容。
颔联两句着眼远大。旭日出海,梅柳渡江,东西南北,尽在“望”中,开人胸襟。
颈联两句观察细致。淑气黄鸟,晴光绿蘋,“催”、“转”二字写动植物之间的关系,亲切动人,特别提神。
一首五律,用整整两联的篇幅铺写早春风物,开人心胸;字锻句炼,给后人提供了乐于引用的佳句。
尾联顿挫,与首联“惊”字呼应,完成诗题中的两个要素:唱和、早春游望。“忽闻歌古调”,以夸赞之语,向首唱者点头致意。
唯有末句“归思欲沾巾”无病呻吟,令人厌恶。这是近体诗与生俱来的形式主义的表现。古人的诗中,大都喜用“泪下沾巾”之类词语,一是因为送别、思念等感情强烈难以自抑,二也属于“夸张”、“套路”、“模式”。
王勃的“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思欲振起,扭转颓风,却仍有老套套的影子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