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
徐知诰
一点分明值万金,开时惟怕冷风侵。
主人若也勤挑拨,敢向尊前不尽心?
五代南唐的开国之君是李昪(bian4,889—943),徐知诰(gao4)是他的曾用名。李昪小字彭奴,彭城(今徐州)人。五岁六岁先后失去父母亲,家人送他到徐州开元寺当了小和尚,被军阀杨行密(后称帝为吴王)收为养子,又转赠手下大将徐温为养子,改名徐知诰。徐知诰在军队中的地位步步高升,937年称帝自立,建立南唐,史称南唐先主。如今南京的南唐二主陵里边就埋着先主李昪、中主李璟(后主李煜不在此中)。
据朱仲玉《南唐演义》说,徐温家的塾师要求弟子们以“油灯”为题练习作诗,当时只有七八岁的徐知诰便交了这份答卷。因此我们今天仍然署名徐知诰,而不署名李昪,或南唐先主。
咏物诗既要抓住所咏事物的特征,还要表达作者的感悟。本诗所咏油灯有些什么特征呢?第一,它能给人带来光明;第二,它怕风吹;第三,它越拨弄越亮。小作者按照这样的理解,逐层展开。
这一点小小的光亮,很明显具有万金的价值。
一点:一点点,指油灯的光亮。分明:程度副词,很明显,确凿无疑。值万金:价值万金。油灯的最大价值,在于它能发出光亮,给人带来光明。在夜间,或是任何黑暗的地方,油灯发出的一点点光亮,其价值无法估量。“值万金”是极言其无比巨大的价值。有人说“分明”就是“光明”的意思。此说没有根据,非常牵强。其实,诗句中适当运用虚词,可以使诗句显得更加灵动。
油灯点亮的时候,最怕受到冷风的侵袭。
怕风,这是油灯的又一个特征。开时:指点亮油灯时。油灯点亮就好比花朵开放,所以用“开”。惟怕:只怕,最怕。侵:侵袭。冷风:风也。“风”前加一“冷”字,是一种习惯的词语搭配,没有特别意义。事实上,风不论冷热,油灯都怕。所以,要好好地保护油灯,避免它受到风的侵袭。
主人如果能够经常地拨弄灯芯,那么油灯敢不尽心尽力为主人服务吗?
这两句诗的句式“若也……,……”,相当于“如果……,那么……”,是一个假设复句。本诗的前两句,每句直接说出油灯的一个特征。如果第三个特征也这么说,就会显得呆板。而现在,假设的句式一经运用,全篇就显得灵活得多,富有变化了。“若也”,“也”字只表停顿,填补音节,要读轻声。勤挑拨:经常拨弄灯芯,调节灯芯的输油功能。“挑拨”一词,用的是它的本义,近于“拨动”、“拨弄”。现代词语是借用了它的比喻功能,词义已经引申。
“敢向尊前不尽心?”这句诗可以紧缩成“敢不尽心?”“敢”,是“不敢”的意思,表示反问,相当于“敢吗”。“向尊前”,在尊者面前,作状语;尊前,不是酒樽之前。“尽心”,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在这里属于双关词语,从油灯的角度而言,指发出更多的光亮,直到燃尽了灯芯(心)。
两句诗的弦外之音,小作者希望得到主人更多的关怀照顾,表示自己会尽心尽力地听你的话,按你的意愿做事。这样一来,诗的后两句,就具有了“拟人”的色彩,写出了小作者的怀抱。事实上,徐知诰在徐温家里,处处小心谨慎,像个小大人,很快便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秀出徐温的子弟之上。
诗的后两句妙就妙在语意双关。说的是油灯,又暗指养子与主人的关系。《南唐演义》说,也可以引申为“君臣关系”。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子大概想不到君臣关系这一层;大人这样联想引申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