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道德反思：他和他的爱情 | 性经验史41
乐活
2024-11-10 21:36
云南
上一篇说到，福柯基于柏拉图的著作，从五大原因来阐述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为何会在古希腊引发道德反思，原因之一是年龄地位差距，之二是恋爱行为准则，现在轮到之三，即美少年自主意愿。无论男人还是男孩，均是作为独立个体的男性，所以老男人追求美少年是一项开放式游戏，这种“开放”指的是活动空间上的开放，“人们不能对非奴隶出身的男童行使任何法定的权力：他可以自由地选择，可以接受或拒绝，可以有所偏爱或自作主张”（288）老男人追求美少年时，虽然老男人是求爱者，但选择权却在美少年手里，答不答应美少年说了算，所以美少年的心思，老男人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这既是两名男性之间的爱恋，又是两个雄性之间的竞争，老男人可以主动出击，美少年可以主动选择，如果老男人违背美少年意愿强取豪夺，那无异于强盗行径，反正不到最后一刻，无人敢说自己一定会赢。在传统男女婚姻关系中，性行为被限定在夫妻法定关系之内，这种法定关系赋予丈夫管理妻子的权力，但是他在行使这些权力时应该保持节制。而在男男爱情关系里，在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中，美少年是具有自主选择权的独立个体，他可以拒绝或同意老男人的追求；性行为由此又超越年龄地位，采用一种不同以往的策略。在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中，美少年的年纪是置疑的焦点，核心是年龄的门槛，即“男童从何时起应该被认为年龄太大了……他到了什么年龄就不好再接受这一角色，他的情人也不好再让他接受这一角色呢？”（289）美少年再美也有长成男人的一天，可这一天是哪天，这里涉及成为男人的标准，通常来说，男人的标志是长出胡须，所以在古希，那些继续与（从美少年）变成男人的男性保持情人关系的老男人会遭到指责。“这种对青春期及其界限的关注无疑是一种强化人们对青少年的身体、它的特殊美及其身体发育的不同标志的敏感性的要素。青少年的身体成了文化极力推崇的对象。”（290）青少年的身体及其青春气息，通常被视为性快感的“恰当对象”（290），而美少年之所以倍受关注，并非因为他们具有女性美感，而是因为他们的青春气息之中蕴藏着一股即将到来（成为男人）的阳刚之气：“活力、耐力、热情是这种美丽的一部分，而且，如果锻炼、体操、比赛、打猎增强了它们，从而保证了这种美丽不会陷入柔弱和女性化之中，那就好了。”（290）归根到底，古希腊对美少年的偏爱，是源于对男人阳刚之气的肯定与赞扬，这种偏爱直指男子气概。美的东西通常比较短暂，美少年的青春亦是如此：“当求爱者看到爱人魅力不再时，当被爱者看到求爱者离他远去时，他们经常会表现出恐惧，一种双重的恐惧。于是，从爱情关系（注定要消失的）向一种友谊关系（philia）的可能转变不仅在道德上必要，而且在社会上有用，有关这方面的问题就被提了出来。”（290-291）古希腊老男人对美少年的爱恋，伴随着美少年的青春气息而来，又追随着韶华消散而逝，这样的爱恋并不稳定，所以如何将之转变成一种地位更加对等、关系更加坚固的关系，也即友谊，就成了道德反思的主题之一。在古希腊，男人的性行为都存在着一个时间节点，在养生实践中是性行为的时机，在居家实践中是夫妻关系的持续维护，而在求爱实践中则是男孩的年龄限定。这种时间限定使得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中的时间具有不稳定性与短暂性。在传统男女婚姻关系中，因为双方地位不对等，男人是独立个体，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物品，所以针对家庭地位、家政管理以及生育子女等，均可制定具体的行为准则，并界定各自的节制形式；但在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中，男人与男孩均具有独立的主体地位，二者之间不存在相互约束，所以对二者情侣关系的置疑，就只能“以一种对这种关系本身的反思方式来展开：它既是对爱情的理论探讨，也是对爱的方式的规范性置疑”（292）。换言之，因为无法置疑两个独立的个体，就只能置疑他们的爱情；而作为附属物品的女性，连被置疑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在古希腊男人的养生与居家实践中，性节制是建立在男人与自我的控制关系（自我控制）之上。而在古希腊男人的求爱实践中，这种性节制既包含求爱者的自我控制，又包含被爱者的自我支配，还包含前述两种节制之间的关系，即求爱者与被爱者的选择，是否出于各自的深思熟虑。简言之，在古希腊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中，老男人应该能够主动控制自己，美少年应该能够主动支配自身，他们是在主动中慎重地选择了彼此，成就了一段男男爱情佳话。总结起来，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之所以在古希腊引发道德反思，是源于年龄地位差距、恋爱行为准则、男孩自主意愿、男孩年龄限定以及对爱情本质的反思五大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