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节制:美人我都爱,男女均无碍 | 性经验史39
乐活
2024-11-07 21:36
云南
上三篇说了古希腊在婚姻家庭中的三种性节制策略,第一种是为了构建理想城邦,第二种是为了稳固君主权力,第三种是为了公正行使权力。这三种性节制策略都指向婚姻的排他性,也即性行为仅限于夫妻之间,但这种排他性下的性忠诚,并非丈夫与妻子相互忠诚:妻子的性忠诚“来自于一种合法地位和一种把她置于其丈夫的权力之下的法定依赖性”,而丈夫的性忠诚“取决于一种选择和一种赋予自己生活某种方式的意愿”(272)。古希腊男人的忠诚,是取舍,是意愿,是自我控制的体现,是管控他人的前提,是一种美德。男人选择性忠诚,并非源于他对妻子的爱,而是因为他结婚了,他的已婚身份让他在婚姻中出于自身利益而践行性节制:“已婚这一事实让他进入了各种责任或要求的特殊的相互作用中,而且这关系到他的声誉、财富、与其他人的关系、在城邦中的威望和他要过一种高尚和美好的生活的意愿。”(273)总言之,古希腊男女婚姻之下的性行为,妻子对丈夫必须性专一,丈夫作为家庭统治者,为了自身名誉与事业等,也应约束自己,性节制被誉为一种美德。除了男女婚姻,古希腊男人的性行为,还涉及另一种特殊关系,即男男爱情。在《性经验史》第二卷中,福柯是从古希腊男人在养生、居家与求爱三种实践中的行事风格来阐述性节制,此前已说过养生(男人与自身)和居家(男人与女人,即丈夫与妻子),现在轮到求爱,涉及男人与男孩,我更愿意称之为,贵族老男人与青春美少年。古希腊的的性道德伦理,核心直指男人的自我节制,而非其性欲对象,所以当时并没有把同性恋跟异性恋对立起来,古希腊背景下的同性之爱,与现代语境下的同性恋,也并不能等同。古希腊的男人,可能会同时爱上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原先爱慕少年的男人,在少年成人后,可能又会转而追求一个女人;一个已婚男人,可能又会爱上一个少年。现代认知通常将同性恋与异性恋对立,所以有观点认为上述古希腊男人属于双性恋,但福柯却认为,古希腊并不承认存在着两种(一种对女人,一种对少年)对立的欲望与冲动。“考虑到他们在两性之间的选择是自由的,我们可以说他们是‘两性人’。”(280)上述“两性人”容易引起误解,这里想表达的是,古希腊男人可在两性中自由挑选自己的爱慕对象,他们可以同时被两性吸引(bisexuality)。英语单词bisexual,原指“拥有两种性器官的”(也即雌雄同体),自1914年开始延伸为“同时被两性吸引的”;到了20世纪20年代又派生出了ambisexual (双性恋的);按我理解,bisexual侧重倾向(某人被两性吸引),而ambisuxual强调身份 (某人是双性恋)。在古希腊,男人的爱,只看对方美不美,无关乎性别,“在他们看来,让人们能够对男人或女人产生欲望的,完全是自然安插在人心之中的爱恋‘美’人的欲望,它才不管美人的性别如何”(280)。爱建立在美上,无关其它,简言之,只要美人我都爱,是男是女均无碍。“追求男童的实践与追求女人的实践并不构成能够区分个人的分类范畴;面对那些追求女人的男人,喜欢‘男童’的男人并不把自己的体验当作‘另类’。”(282)对于男老人与美少年之间的爱恋,古希腊并未立法禁止,但同时也存在对此的道德反思:“事实上,在希腊文化中,男性之间的爱情在应该采取什么方式或可能具有什么价值方面,一直是人们热切思考、反思和讨论的对象。”(284)而福柯要探究的,正是古希腊的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为何带来道德反思以及如何引发道德反思。我此前一直基于贵族与美人这两种身份来看待古希腊同性之爱,也并未将之等同于现代同性恋。我在看《理想国》时隐约觉得,四大美德之一的节制,可能会波及当时的同性之爱,但我又理不清那股横冲直撞的头绪,直到读《性经验史》,发现福柯已经串联了我的杂思。近些年,社会对同性恋的认知在改变,耽美小说和耽改剧在流行,但在社交媒体上,有些人会将耽美代入现实同性恋,可二者并不一样,个中差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我只能保证自己在使用时,尽量用词精准。我看的第一部同性电影是《春光乍泄》,当时,相比剧情,剧中配乐其实更吸引我。直到后来看了《蓝宇》,我才开始关注同性剧情,得知它改编自《北京故事》,又去看了小说。相比影视,文字始终对我更有吸引力。我看的第一部耽美小说是《倾尽天下之乱世繁华》,当时没有太多感想,现在也基本忘了,可能我对君王霸业题材历来无感,这类小说,无论谁写,不管出于知名作家或网络写手,我都无法共情,作为一个平头百姓,我只会成为一将功成万骨枯中的那个“枯”。很奇怪,我似乎从一开始,就将同性恋与耽美分得清清楚楚,这种区分并非因为耽美小说是虚构在文字里,可能是源于耽美的“美”恰好契合了古希腊同性之爱中的美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