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主体：养生中的肉体与道德 | 性经验史31
乐活
2024-10-30 21:37
云南
上一篇说到，在西方，希波克拉底率先将养生实践分成五大类，并由此发展出了一个肉体养生表格，事无巨细地涵盖日常约束肉身，但肉体并非这种养生实践所关注的唯一对象，养生还必须确立一种尺度，这个尺度基于肉体指向道德。这种肉体养生表格的存在，容易造成一种危害，即过分关注，而这种过分关注有两种形式：一是运动上的过度，“它是由于反复的锻炼造成的，它过分锻炼了身体，最后让灵魂在一个过于有力的肌体中昏睡不醒”；二是注意力上的过度，“这就是每时每刻都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和小毛病保持警惕”（208）。古希腊也意识到了这种过分关注，柏拉图在其著作中就多次谴责过度提倡适度，比如在《理想国》中，他提出饮食、锻炼和立法等都应该遵循适度原则，个人如果把时间都用来担忧身体与健康，那就无法专心为城邦工作和服务。深究古希腊养生法会发现，其背后的饮食直指生命，饮食在此并非为了延长生命，而是“让生命在它命定的年限中成为有用和幸福的东西”（208-209），它并非促使个体局限于一种食物或一个地方。养生法旨在催动人们去冒险、去改变、去面对各种环境，其目标是改善人类的适应性，人类无法改变自然与命运，但可以做到在面对自然与命运之时不盲目：“养生法应该让人能够以理智的和有效的方式对各种境况作出反应，在此意义上，它是一种战略艺术。”（209）不知为何，读至此，我脑海里只来回飘着两句话：养生是为了更好地打工，打工是为了苦钱来养生。养生法具体到个人实践层面，则需要个体对自己的身体及其活动保持两种关注：第一种是对联动的关注，《性经验史》中译本称之为“连续的关注”（serial attention）即对连续活动的关注，具体指的是应该基于时间顺序来考虑问题，不应只关注单独的身体及其活动，而应联系前后发生的身体活动，比如能否吃某种食物或做某项锻炼应该考虑个体此前做了什么以及之后要去干什么，前后时间是是连续的，前后行为是联动的，所以我将之译为“对联动的关注”；第二种是对环境的关注，“即一种应该对外部世界及其各种要素和感觉保持非常敏锐的和非常广泛的关注”（210），涉及气候、季节、时辰、干湿、风雨等环境因素；“养生法不应该被看成是一个包括各种普遍的和统一的规则的大全；它只是一种人们如何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作出反应的手册和一篇根据不同环境来调整自己行为的论文。”（210）福柯认为，古希腊的养生法，并非通过制定一套统一标准来让个体服从别人，比如它不是为了让病人服从医生的建议，它直指人类的人类的适应性，关乎自我与身体的关系。“身体养生法要成为合理的，并且恰当地根据环境和时机来调整自己，还必须与思想、反思和审慎打交道。”（210）养生不是简单地通过药物或手术来救治肉体，它与灵魂有关。柏拉图在《法律篇》中将医生分为两种：一种只会开方，这种医生只适合给奴隶看病，其本身也属于奴隶；另一种则既会开方又会开导，他们不单看肉体之病，还给出人生建议，并通过交谈来鼓励和说服病人，其本身属于自由民，也只给自由民看病；换言之，作为一门生活艺术，养生并非为了防治疾病，而是为了在日常生活中把个体塑造成一个恰当关注自己与自身的主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