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性欲：过不过量，被不被动 | 性经验史25
乐活
2024-10-24 21:36
云南
上一篇说到，在西方，广义的道德涉及行为准则和主体化形式两大要素，福柯认为，相比行为准则，自古希腊思想起，到基督教肉体学说与教士守则的形成，道德主体（即主体化的形式）是如何界定与转变更值得研究。西方社会在讨论古希腊性道德伦理时，最常出现的四大概念分别是：快感（aphrodisia）、享用（chresis）、控制（enkrateia）与节制（sōphrosunē）。“对希腊人来说，在性行为方面成为道德反思的对象的，根本不是性行为本身……不是性欲……甚至也不是快感……而是以循环的方式把三者连接起来的那种运动……它不是制定性行为规范的、有关人的本性的本体论，而是有关一种把性行为、快感与性欲联系起来的力量的本体论。正是这种运动关系构成了所谓的有关性活动的伦理经验的基本成分。”（154）在古希腊，性道德并不涉及性行为准则，而是针对一个由性行为、性欲望和性快感构成的整体：性行为伴随着一种性快感，这种性快感又激发更多的性欲望，这种性欲望进而又引发更多的性行为，性行为又产生更多的性快感……性行为—性快感—性欲望由此构成了一种循环运动，这一循环运动可基于数量与角色两大变量来分析：这一变量指的是“用性行为的次数与频率来表示的性活动的程度”（154），强调的是性行为的多少，由此，性行为就被分成了两大类，即节欲与纵欲，进而引发了对节制的赞美，反之，一个人如果放任性行为，那这种放任就是一种过错。“在性行为的领域里，道德评价的第一条界限，根据的不是性行为的本性及其可能的变化形式，而是性活动及其数量等级。”（156）古希腊针对性行为的首要道德评价标准，并非性行为本身及其形式，而是性行为的次数，节制受到赞许，放纵遭遇指责。这一变量“与性关系中的‘男性’角色相关，而且与插入的‘主动’作用有关”（156），这里强调的是性行为中的主动角色，与之对应的是作为承受者的被动角色，但女性并非唯一的承受者，她们只是其中最广泛的一种而已。男人的性快感对象，除了女性，还包括男孩与奴隶。“因此，是坚持自己的性角色，还是放弃它，是作为性活动中的主体，还是作为对象，是站在被动的一方（即使是一个男人），还是仍然站在主动的一方，这是第二个主要变量。”（157）古希腊针对性行为的次要道德评价标准，是在性行为中是否占据主动，这关乎性活动行为人的主体性。换言之，在古希腊，于男人而言，过量（即在性行为中放纵自身欲望）和被动（即在性行为中选择成为被动角色）属于两种不道德的性行为形式。鉴于性道德只针对男人，它仅关乎男性的权利（即男人应该践行自身的权利、权力、权威和自由），所以古希腊的“不道德”也只针对男性，只有男人才有资格作为性道德评价针对的主体，哪怕这种评价是负面的，那也是只有男人才能独享的资格。女人只是一个对象，是男人的性欲对象与快感对象，是作为相对于男性主体身份而言的客体存在。我有一段时间集中看了国内不少耽美小说，有些作者（包括知名的和不知名的）在描述耽美关系（文学上的耽美并不等同于现实中的同性恋）中的承受方时，总会有意无意地将之类比现实异性恋中的女方，仿佛耽美关系就是现实异性恋中的男女换成男男而已。大概缺乏真正的同性恋经验，就难以跳出传统异性恋视角来书写虚构的耽美关系。至于耽美生子文，包括ABO文与非ABO文，那更是完全照搬现实女性生育经验，有些作者为了突出文中男性生子的不易，也会对比现实女性生育来写，只是有些对比直白，有些对比含蓄，但大体都是在明示或暗示文中男人怀孕生子远比现实女人承受更大的风险云云。耽美生子文这种小说设定，拓展到现实生活中，有一种与之类似的操作，即让男性体验女性分娩疼痛的实验。现实中男女双方先天的生理差异注定了女性在性关系与生育中面临更大的风险，在这种无法改变的生理现实之下讨论“要是男人会怀孕”毫无意义。男人如果会怀孕就不再属于“男人”范畴下的男人，他们就变成了“女人”范畴下的女人，所以那些假设依旧是男权视角下对女性真实处境的藐视。同理，那些将现实反转的小说，比如故事背景是女尊男卑的女权世界，同样也只是男权世界的性别翻版而已，本质还是对现实男权的强化。我经常告诫自己，看个小说不要那么较真，但有些真我真做不到不去较，所以只好选择不看，眼不见心不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