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的妥协：美少年如何接受老男人 | 性经验史43
乐活
2024-11-12 21:36
云南
上一篇说到，在古希腊，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出于五大原因，经由五种方式，引发道德反思。当时的道德反思，在男人的养生实践中，重点是男人如何控制自身容易变得过激的性；在男人的居家实践中，核心是男人（即丈夫）在婚姻生活中践行自身权力时，如何约束自身言行。上述两种反思，都是针对男人自身，但是在古希腊男人的求爱实践中，道德反思的对象却直指作为被爱者的美少年：“问题就是去了解他在不向其他人让步的情况下如何能够确保对自己的控制”（300）。古希腊男人的养生、居家和求爱三种性实践，虽然分别针对的是男人如何控制自我性欲、男人如何践行自身权力以及男孩如何不屈服于老男人，但是三种的核心都指向作为男性的自我节制，只是这种自我节制有着不同的运用环境和条件而已。“在古希腊，对男童的置疑似乎更加活跃，围着他的易逝之美、他的肉体荣誉、他的智慧及其所需要的训练，人们一直保持着一种强烈的道德关注。”（301）福柯无意探究这种尤其针对美少年的道德关注如何形成，他关心的是，古希腊为什么会围绕着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发展出了一套求爱实践、一种道德反思以及一种禁欲哲学，这里其实隐含了一种对鸡奸现象的担忧。通常来说，古希腊男人的性欲对象有三个，即女人、男孩与奴隶，“在各种不同的正当‘对象’中，男童占有特殊的地位。当然，他不是一个被禁止的对象……男童的角色是一种人们既无法确定、又有着强烈兴趣的因素”（303）。传统男女婚姻关系中，丈夫是主动方，妻子是承受方，这被认为是一种自然的结果；而在男男爱情中，老男人与美少年都是具有自主意识的自由男性，古希腊并不禁止此种恋爱关系，但同时又极为看重男性在性行为中是否占据主动地位；这相当于，一边默认老男人可以追求美少年，一边又打破沉默，公开谴责那些选择作为承受方的美少年。古希腊历来默认美少年可以作为老男人的性欲对象，可他们终有一天会长成男人，倒是，他们显然就不能再作为、也不能再将自身视为一个可被支配的性欲对象，这就十分矛盾，当时对老男人与美少年之恋的态度也摇摆不定：爱美是人类天性，所以古希腊并不禁止老男人追求美少年，这是顺应自然；但这种同性之间的爱欲又让其中的一方女性化了，这又有违自然。所以，总体而言，古希腊对此采取的，是一种既默认又置疑的态度。作为男性，美少年不应该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被女性化了的被动角色，所以他应该“拒绝、抵制、逃避和避而不见”（309），如果他妥协，那只能是因为，跟老男人的恋情可以让他“学习男人的本领、有助于自己未来的各种社会关系，或者是一种长久的友谊”，这样的妥协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高尚的；反之，如果他屈服于老男人的钱财，那这样的妥协就是可耻的。这里涉及一种从男男爱情到男男友情的转变，且默认了友情比爱情稳固，它试图把老男人与美少年从单纯的肉体关系，变成一种更加坚固、更具价值的友谊关系，而这样的转变在古希腊备受推崇。总结起来，在面对老男人的追求时，美少年何时答应以及因何答应属于古希腊道德反思的焦点，同时还涉及两人关系的转变。“男女婚姻”跟“男男爱情”放在一起，女人被与男孩做比较，她们更多关乎婚姻，只配出现在男人的居家实践中，西方女性的历史处境可见一斑。多弗爵士在《希腊同性恋史》（Greek Homosexuality）第三章女性与同性恋中表示，无法得知古希腊女性是否会敌视被老男人追求的美少年。我不知道答案，我也不想知道，但我肯定，当时的古希腊女性，肯定会有那么一个或一些女性，不关心自己或男孩美不美，但羡慕男孩作为男性的这一生理性别：她们可能会苦恼自身的被动角色，她们可能会质疑男人的绝对权力，她们可能会想象外界的多彩生活，但她们始终只能以捆绑着家庭与生育的模糊面孔出现，她们会憧憬，但估计难以想象自己真正当家作主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