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穷且抠如我 | 白活006
乐活
2024-10-23 21:36
云南
我要看电影《香水》，想边吃泡面边看，家里没泡面，就骑着电毛驴冲到镇上超市，发现大面饼要五块五一盒。我记得县城常去的零食店只要三块九，毫不犹豫上了县城，等到了城里，想起最近有一家新开业，转而直奔那里。新零食店里顾客很多，空调温度很低，我被冻到了，直接扫视一圈，朝方便面走去，大面饼居然只要三块八，比常去那家便宜一角钱。我买了两盒，一盒老坛酸菜，一盒泡椒牛肉，我几乎只会买这两个口味，酸菜的我吃，泡椒的给我弟。人穷且抠如我，两盒省了三块四，沾沾自喜。骑电毛驴消耗的时间和电能直接被我无视，我怎么可能让那些东西败坏我的自鸣得意。从镇上到县城，单边6公里，我骑车向来龟速，单程耗时30分钟，来回花费一小时，省了三块四。骑车返回途中，视线向下看看挂着的两盒给我省了三块四的方便面，再朝上望望云南美得不像话的蓝天白云，沿途嘴里吃进的灰也尝出了尘味。进村拐到转我家的路口时，惊觉那里有一家小卖部，我就在想，为什么一说到买东西，我第一反应是镇上超市。我总是这样，兴冲冲冲到镇上超市，一看价格老贵，又急溜溜溜去县城零食店，村里小卖部永远被我遗忘，可我曾经也是一个帮我阿公守过小卖部的人。那时的我，守小卖部是为了得到吃的，我喜欢吃豆腐皮，一根竹签串着红通通油辣辣一大块，我却小口小口吃，一口一口嚼，生怕一下就吃完。我其实最爱土豆片，但它有点贵，不好意思要，哪怕我不管想吃什么我阿公其实都很乐意给。我阿公的小卖部对面，住着一家我阿婆那边的亲戚，这家夫妻跟我阿公阿婆同辈，我叫他们大公大婆，大公一见我在守小卖部，就会打趣我说，小小售货员，又榨米线又卖货。我小时候鼻涕多，有时顾不上擦就会从鼻孔淌出，像米线从机器出料口被榨出。大公的说法很形象，我和他都记忆深刻，他每次见到我，都会提及此事。作为一个吃米线长大的云南人，以这样的方式跟米线扯上关系，鼻涕很荣幸，我也很幸运，总归有那么一个人，他的记忆里始终留了一个角落给我——的鼻涕。只是，那个又榨米线又卖货的人长大了，却已经把小卖部从自己的记忆里排除了，连想吃零食也想不起它了，那个原本承载着豆腐皮和土豆片的场所，慢慢变成了超市，现在又转向了零食店。零食店今天给我省了三块四，让我的开心一直持续到开水烧涨那一刻。方便面有魔性，我经常陷入“特想吃—出去买—水涨了—吃不下”的怪圈。所幸我没忘记原本是想看电影来着，我点开《香水》，一来就碰到两个让我恶心的镜头，都跟故事开篇那个卖李子的姑娘有关。无论导演是否着意突出气味主题，亦或无论导演是否意图展示男主嗅觉，当某个男人从背后凑上去闻一个女人时，女人那种突然被吓一跳的反应被处理成了慢镜头总让我觉得异常膈应。那两个放慢的镜头所呈现的电影语言，哪怕我不过度解读，那样的拍摄手法也让我生理性厌恶，这是那两个场景带给我最真实的观感。这是我第二次看《香水》，除了那两个处理不当让人生厌的慢镜头，我全程都被电影布景吸引。最近两年，我一直在看福柯的书，对他笔下的古典时代（17-18世纪）只有文字感受，毫无影像体验。《香水》的故事背景是法国，电影布景让我得以将文字感受视觉化，并透过布景窥探文字背后的法国18世纪。影片中的牢房、刑具、石板路、鱼摊、市场、试验容器、法式庭院、旅馆和断头台等，具象地交织着福柯的文字，构成了观影时刻独属于我的身心体验。我其实并不确定什么叫体验，但买方便面、抠门省钱、自欺欺人、想吃又不吃、回想小时候、看电影、觉得恶心等发生在我身上的琐事，它们如此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现身于我的情绪中，我不敢妄图留住，但想尽力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