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库恩所说,科学的基本概念中的重大变革都是逐渐发生的,然而,单个个人的工作可能会在这样的概念革命中发挥显著的作用,如果真是这样,这种成就杰出的原因要么是像《天体运行论》那样,藉由给科学带来新问题的革新开启革命,要么就像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那样,将来自各种源头的观念整合在一起结束革命。
在科学史上,任何个人能够做出的革新范围必定有限,因为每个个人在研究中都必定要使用他在传统的教育中学来的工具,而他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把这些工具全部更换。因此,看起来《天体运行论》中许多被科学史家视为不协调的因素,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不协调,只有把《天体运行论》视为整个哥白尼革命的人,《天体运行论》才会显得不协调,这样一种理解模式是源于对科学思想新模式的产生方式的错误理解。实际上,正如库恩所说,《天体运行论》的局限性和不协调更可视为一切发动科学革命的著作的本质的和典型的特征。
库恩指出,《天体运行论》大部分表面上的不协调反映出作者哥白尼的个性,这种个性完全适合他在天文学发展中扮演的开创性角色。哥白尼是富有献身精神的专家,他的理论本质上属于复苏希腊化时代数理天文学的传统,这一传统撇开宇宙论不论,强调行星的数学问题。
对哥白尼的希腊化哲学传统来说,在物理上的不协调并不能构成托勒密体系的重大缺陷,事实上,哥白尼没法解释运动的地球和传统的宇宙之间的不协调,因此他表现出了对宇宙论细节的漠不关心。对哥白尼来说,数学宇宙的细节是首要的,如果不理解哥白尼的专长,必然会认为哥白尼的宇宙观是狭隘的,他的价值观是异常的。
正如库恩所说,对天体的过分关心以及一种异常的价值观,可能是在天文学和宇宙论中开创革命的人的本质特征。哥白尼专注于几何的和谐性,以致他愿意只是为了这种和谐而坚持他的异端学说,即使它并没有解决引导他走向这一学说的那些问题。
最重要的是,哥白尼对天体运动的解释引发了许多无微不至的细节,他靠这些细节探究地球运动的数学规律,并使这些结果适合于已有的关于天体的知识。在科学史家看来,这一详细的技术性研究是哥白尼真正的贡献,在哥白尼之前和之后都有比他更激进的宇宙论者,他们用粗略的笔触大致勾勒出一个无限的、多世界的宇宙,但他们都没有写出能与《天体运行论》后几卷相媲美的著作,而正是这后几卷首次证明了从运动的地球出发,天文学家的工作能够进行,而且更加和谐,《天体运行论》为新的天文学传统的开创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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