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互为刍狗!

文摘   文化   2022-08-08 21:09   中国  

李银河说,全世界每天有无数文字被写出来,但有幸被人阅读过的,不过千万分之一。所以她说,如果写作不是自娱的,基本上是无意义的。


她的话,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1997年6月3日,伦敦大英图书馆的阅览室自发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是诗人以诺·索姆斯的书迷。


这群人等了又等,诗人并没有出现。事实上,以诺·索姆斯一百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何以这群人在一百年后要搞出一场乌龙?


原来,一个世纪前,诗人以诺·索姆斯生前写的诗集《真菌》只卖出了三本,我们的诗人便与魔鬼交易: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希望百年之后可以造访大英图书馆阅览室,看看后世之人会如何评价他的著作。


然而,在以诺·索姆斯逝去后的百年内,他被文学史唯一提及过的一次,竟然是别人对他的讽刺“以诺·索姆斯是一个想象出来的角色”。


存在,是孤独的。但理想的读者,会把以诺·索姆斯们从孤独中解救——读者们的一句留言,一种懂得,都弥足珍贵。就像厚重的云层突然裂开了一道缝,一种理解,一种觉知,会在读者心中涌动。


人类天生痴迷于追寻意义,而世界本无意义。一个真正爱写作的人,工作的时候,是不会去想“意义”这件事的,我想Ta唯一的期待——是自己的文章能被更多人读到。因为,如果写出来的文字在自我娱乐的同时还能被人阅读,从而引发某种共鸣或冲突,那就是作家所能经历的最美好事情。


读西方的史诗,发现诗人们对主角的描写寥寥几笔,读者就能据此看明白主人公的性格并脑补出对方的形象,大师们内功深厚,也要得益于与读者达成的默契才得以彰显。所以读者与作者之间,存在一种试探过程,直到成为彼此淘汰与过滤后的幸存者。


在托马斯.皮科克的小说《梦魇修道院》中,主角就想,“七本,哪怕卖出七本。七,是一个神祇的数字,这是好兆头。我应该找到这七本的买主,他们是我的七盏黄金烛台,让我去照亮世界。”读到这句话时我深受感动,因为主角谦卑的愿望建立在对荒谬的领悟之上,而他说服自己接受了“内心最深层的愿望皆是枉然”这一事实。


而在遥远的东方,《水浒传》写成时只有十几位读者,《红楼梦》更惨,写完时只有三位读者。当周王朝越来越衰败时,老子明白自己该离开了,同时代没有人能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故生平没有著述,骑青牛入关时,把守函谷关的长官尹喜或许是懂老子的,为了让老家伙留下,故意“逼”他写下了《道德经》。老子写得时候一定明白,这是写给未来读者的。陶渊明虽然留下了诗句,但他也心里清楚,自己的作品是写给后来人的。


图:老子出关


感动于以诺·索姆斯的那些书迷,愿意在虚无中等待一个有去无回的诗人,但也非常欣赏木心的洒脱:他平视一切现在的与未来的读者,认为读者和作者之间应该互为刍狗,互不跪舔,绝不迎合——一旦发生联结了,就珍惜这段缘分;联结断了,那么各自珍重,一别两宽。


愿你道路漫长


银烛台与蓖麻


长按小王子站立的星球,关注“支支的云巅小屋”

支支的云巅小屋
只要你愿意阅读,我就把灵魂的形状交付于你。这不是我在给予,而是你在成全。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