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居2024 |8月

文摘   2024-09-01 19:48   陕西  

拉斐卧在一箱土豆前面,用目光追随着我。拉莫一米长的身躯也横亘在厨房门口,下巴紧磕着地面,只用眼白瞟着我。

一大早,就被狗狗们堵在厨房里了。给它俩拌狗饭的时候,心想今天做什么菜好呢?突然想起楼顶上的苦瓜还没摘。

立秋后,种下的苦瓜与丝瓜再也结不出果果了。支撑它们的竹竿再也没用了,风吹来,看着那像被撕破了的带子一样褴褛的枝条时,心中一阵伤感。

上个月切开了一根丝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籽。这个月,趁着苦瓜还没长大就摘了,放在手心,盈盈一握。


:楼顶种的苦瓜

那红彤彤的内瓤似火。突然想起日剧《风的新生活》里的一个片段:邻居的阳台上覆满苦瓜藤,上面结满了熟透的苦瓜。女主风提醒对方这些苦瓜可以食用,男邻居就送了她一些。当她把做好的苦瓜送给邻居尝时,对方觉得不可思议:苦瓜竟然也这么美味!

其实,亲自种过才知道,丝瓜和苦瓜嫩的标准不是个头的大小,也不是颜色深浅,而是一指甲掐下去那微妙的质感——是不是能“噌的一声”掐出一个水印儿。
熟透的苦瓜如果放任不管,外皮会从绿变黄,内瓤会变红,味道先苦后甜。最后,会像秦岭特有的野果————三叶木通果那样炸开来,好让种子落入泥土。

漫长的梅雨季终于过去了,空气中的潮湿感也在慢慢消散。但是衣柜里的防潮袋中,每天都有吸不完的水份。

一天夜里,闪电透过两棵海棠树的枝丫让整个院子明灭地一闪一亮,地面上是昏昏闪动着竹影。炸雷从头顶隆隆驰过,像一堵崖石猛然裂开来。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在树林间出没、奔跑。等到一声巨雷“轰隆”一声从天上劈下来时,吓得拉莫一个哆嗦,颤抖着两条后腿钻进了客厅。

突然有了兴致去屋顶看闪电。拉莫怕打雷没敢上来,只有拉斐和我们躲在伞下经受洗礼。被雷电如此包围的感觉,此生还是第一回。

不一会儿,雨挟着风,哗地泼下来,不眨眼地下满了整个夜空。几个小时的暴风骤雨,无边的黑暗,将天地变成光线明灭的阎罗殿。

转眼已是八月过半。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常会误以为外面在下雨。如果真的下了雨,院里的雨听起来也比别处大。

去路边买西红柿。一位老太太摊子上的品相不错,一斤四块,本想买三斤。结果老太太说,西红柿是今年最后一茬了,以后就没了。这五斤你都买了我就能回家了,这里的蚊子太凶了!好,那就全买了!她旁边是一位老大爷在卖玉米棒,一块五一根,总共就摆了十根。也全要了。

回家用水煮了,是记忆中玉米的味道。那是自然生长的玉米粒才有的质感,饱满,瓷实,饱腹感极强。不像转基因的玉米,一口下去,全是嫩汁。



:自然长成的玉米



在初中的生物课上,零星学习过玉米的相关知识:胚乳会往种子内吸水。水分促使种皮下的酶把淀粉分解为糖类,为玉米胚的生长提供养料。

白日里,黄鼠狼在玉米地里穿梭。它的脖颈很长,毛发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它专心寻找食物的样子认真而迷人。屋后的玉米,每天都能长高三厘米。我想这只黄鼠狼,一定听得到玉米杆拔节的吱吱声。

在食材上,今年一直饱受赵阿姨的馈赠:茄子、西红柿、丝瓜、秋葵、豇豆与苦瓜隔三差五就送上门来。张姐也送过丝瓜与辣椒,再加上我在楼顶种的,从来不去镇上买菜。

:赵阿姨送的菜

赵阿姨的菜园里,秋葵秆长得像玉米那么高,开出的花朵极具观赏性。可惜那天出门没带手机。第二天专门去拍,只发现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那朵像仙子一样的花朵却找不到了。

:秋葵蓓蕾,摄于赵阿姨家的菜园

“阿姨,那朵花怎么不见了?”

“变成秋葵了。”

“这么快?”

“秋葵日夜都在忙,生长速度快。你现在看到的花,第二天就长成果实了。”赵阿姨说着,又把刚摘的豆角和木耳菜递到我手里。

:木耳菜与豆角

秦地无闲草。其实哪里的草都不闲,至今还不知道哪种草不开花。连禾本科植物也会开花,秋葵这种蔬菜也不例外。只是人们不习惯欣赏蔬菜的花罢了。

以后,每次当我望着一把把细长青翠、覆盖着一层柔毛的秋葵时,都会想到它们是由怎样的花朵变来的。

这也让我想起母亲的一句话——“豆角是晚上偷偷的长。” 整个夏天,母亲给我寄了很多箱桃子,最近又开始寄苹果和青枣。而在每个箱子的缝隙处,母爱都以辣椒和豆角的形式被填满。

:母亲说:“豆角是晚上偷偷地长。”

13号深夜,去楼顶给鲜花果蔬浇水,打开门的那一刻,发现夜幕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一切都被重置了。群山之上全是繁星,风凉凉的,世界焕然一新。随着时间推移,月亮从东南方向一下子转移到了西南方。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它还高高悬挂在正南方向呢。

虫声催静。蝉躁声稍弱了些,轮到了蛐蛐与虫虫的主场。嘈切絮絮,铃铛一般,它们在暗夜中星星点点地浅鸣着。

中元节那天,山风习习。虽然明月高悬,但上帝给眼前之景设置了“暗角模式”:除了屋顶的木台一片清澈之外,四周的花盆与植物都陷入了漆黑。难道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是鬼魂们的游荡之地么?

拉斐的反应也不同以往,在有月光和星辉的屋顶,它会与我玩球球。但是今天不一样,它弓低身子,不安地盯着四周。

处暑。中午上楼晾衣服,发现墙角的韭菜郁郁葱葱,有些都抽苔了,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咔嚓”一声,韭菜断茬处散发出辛辣的香味直窜鼻尖,让我忆起奶奶以前总是用韭菜鸡蛋馅儿包的饺子。突然,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午后菜地里一群灰色的野鸽就扑拉拉四下散开,原来它们正在屋后的玉米地里吃草籽和谷粒。

:韭菜也会开花

这个小菜地是村里的老夫妇平常经营的。儿子儿媳都在城里工作,老人家里盖的新房也很雅致,但是这几分菜园才是它们的归属地。

每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能听到老两口整理菜园弄出的动静。水桶叮叮咣咣,扁担吱吱呀呀,偶尔也会因种什么蔬菜而拌拌嘴,或者为了下午吃什么饭而起小争执,不过这才是老夫老妻。

最晚熟的南瓜正在睡梦中。厚重的南瓜藤正在地面上扩张——它们绕过被累累果实的重量坠弯了的番茄株,已经攀缘到了位置更高的树林里,黄色的花朵点缀遍野。遮阳伞般的瓜叶来回摇曳,渐渐远离了玉米、茄子、西红柿和豆角。

八月的最后一天,星光如泻当头照却没有发现月亮。楼顶的庭院里无灯无月,黑暗里虫鸣唧唧,近乎蠕蠕不安的咬嚼之声。感觉月亮应该挂一个“有事外出”的牌子,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因为人间有事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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