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居2024 |7月

文摘   2024-07-30 20:29   陕西  

拆盲盒一样,剖开了楼顶那根丝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籽。其实母亲早就催促吃掉它。这根瓜呈水滴状,我想等着另一头长饱满了再吃,结果吃也不是扔掉又可惜。

原来丝瓜的价值,取决于何时摘它!其实早摘晚摘都好,可以吃掉或做成环保的洗碗擦。同样的东西,在不同时段上,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油麦菜的秆俘获了根的芳心,一切养料都输送给了它,叶子却日渐萎缩。但嫩秆是苦的,只能拔掉种上木耳菜。

蜜蜂不愿一根苦瓜的瑰丽被埋没,一定在夜里为它的花偷偷授过粉苦瓜的柔须原本纤弱如丝,但它在悄悄地游走探路,用结出的果子惊艳我。那表皮的颗粒和凸起,就像Q版的小恐龙,诡异又可爱。当油麦菜抽苔、丝瓜结籽的时候,只有苦瓜用心良苦。

一年中,最属三伏天酷暑难消。细数整个七月,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下雨。

天青色等烟雨,等来烟雨就跑去屋顶喝茶。群山隐而不现。鸿蒙间只有遮天蔽日的树林,林里全是斜生上来的杂草,杂草中可爱的是一簇簇野花。

眼前的每种植物和每只鸟都试图和我交流,它们快速而微微地摆动着自己,想把我从现实的网中解救。小燕子为我表演着杂技,它带动剪刀式的翅膀在空中旋转着上下翻飞。九点钟方向,两只喜鹊站在枯树的最高处,嘎嘎叫着。 十点钟方向,一棵椿树很有礼貌地朝我招手。十二点钟方向,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一棵槐树。槐花的花期已过,但枝头的残花,仍然吸引着蜜蜂前去采蜜。

雨声一滴一响,在撑开的阳伞上断断续续击打着,似玉珠从天庭纷纷散落,化作阴雨天气里的妙韵清音。

初伏。雨从黎明就开始下。细雨打湿了流光,清晨亦如暮霭沉沉的黄昏。

时常有硕大无朋的喜鹊飞到屋檐下避雨,一副视察领地的傲娇派头。它们挺着胸脯,在木椅背上悠闲踱步,发出粗砺的唧嘎声,随后又有两只同伴飞来。不一会儿,它们又飞去了屋顶,喝醉了酒似的在屋顶上“咚咚”踢踏着,无惧扰乱我的思绪。

“噔噔噔”上楼,它们的脚步声反而愈演愈烈。我从菜地中拔出一根粗壮带土的马齿苋扔上去,它们这才飞到一颗枯树的高枝上,嘎嘎抗议着我的小气。

月中,听了一整天音乐,都是七年前的老歌。触动我的每一首,都像找到一小块轰轰烈烈的自己,一切明历历

凌晨四时,风雨大作。一个接一个的雨夜,一如梦境倏忽幻化。暴雨时至,百川灌河,这个深夜,庄子携秋水而来。大水漫过小屋,草木清气混合着雨汽在四周弥漫,我躺在椅子上读书——读到一个雨势凶猛的夜晚,一位脖子抹得雪白的女人钻进了永井荷风的伞下。她的名字叫阿雪。见字如面,这个已经逝去之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但却已先看过了他的心。

这场雨使暑气一夕尽消,温度从白天的36度骤降到23度。不一会儿,风声渐停,只有顺着房檐溅落下来的滴水声。

连续一周都在下雨,水位在那七个晚上暴涨。72个峪口的水都在奔涌咆哮一条条微命,如海中烛火飘摇。一夜之间,一些村子消失了。柞水的桥也塌了,35辆小汽车跌入湍急的水流中,生还者仅一人。

除了自然灾害与不可抗力的车祸,我也在与日常对抗。水分子在空气中互相推挤,客厅里扑面冷冷的尽是霉湿气息,所有木制品都在长出绿毛。

20号早上醒来,拉开窗帘发现天晴了,但一阵霉闷味攻鼻而来,才发现衣架上的T恤上有一团霉斑,这让我发现了一个惊悚的新世界:霉变自下而上地腐蚀了整个楠木落地衣架。赶紧把它送到楼顶消毒、清洗和晾晒,在网上买了除湿袋,同时整个房间全部消毒。

客厅里,两个霉菌军团已经在咖啡的磕渣槽里诞生,咖啡末上也已出现了绿色小分队。拉莫的真皮链子和拉斐的垫子也没有被放过。

厨房里的大葱也已经变软,一个芋头也坏了,一整袋云南野山菌也长了毛,洗碗槽四周都有黑色霉点。消毒刻不容缓。

也是从这天起,蝉噪声才开始入耳。院子里的蝉声总是能轻易地冲散群鸟的叫声,屋后的蝉鸣不绝于耳,但只是充当背景音,绝不喧宾夺主。

仅有的一次外出是21号,与哥嫂和一诺去西工大看飞机。人来车往,无论大人和小孩都是骑着车子在学校里穿梭。一诺也想骑,给他扫了一个共享自行车。

除了小时候的儿童玩具车,这是他第一次骑自行车。他双手紧握车把,两臂微张而前探,上身微弯而前倾,因为掌握不了平衡脊柱也歪歪扭扭,还好一双大长腿能及时两脚撑地。我很想去扶车,哥嫂希望他能自己克服困难。后来,我在后面扶着车子,并偷偷给了一点速度,结果他一下子就敢骑了。然后快乐地骑了整个下午,期间连车带人摔倒过两次,但他爬起来又继续骑,直到骑得又稳又好。

一诺的蛙泳和自由泳都游得极好,轮滑也是自学成才,但这飘飘然半飞的感觉却是一种新来的自由。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学会骑车,作为姑姑的我自愧弗如。但为孩子冠上天才之名是危险的,怕伤仲永。自从娘胎中出生,我们遇见的人与情感,皆是辅助,均是为了走上这条独立之路。

小时候,下午一放学,我就和哥哥去学校的操场上学骑车。我总怕摔倒,所以让妈妈一直在后面给我扶着。直到有一天,妈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放了手,我才知道自己会骑车了。

小时候,我学骑车的一幕与眼前的这一幕重合,时间原来真的过去很久了。拿了D照的我,到现在都不敢骑摩托。但借着这份勇敢,我觉得自己也准备好了。

月末,久雨乍晴,院子里鸟腾花喧,无一声不悦耳。恼人的湿气在热中逐渐消失,七月也一分钟一分钟地看不见了,世界也变得轻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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