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耀司:完美是丑陋的

文摘   文化   2022-08-17 21:07   中国  

亚历山大.麦昆在机场的店铺,小而极简的铺陈,骷髅头丝巾停歇在质感的木棍上,黑色手包像一位穿罩袍的女士,越发神秘地想让人一探究竟:我把手指穿进由四个戒指并排组成的包扣,皮革的光泽透露出坚挺的质感,拎起时确切感受到它的重量......那一刻是如此具体,亚历山大.麦昆也从我的五感中复活。


浮生若秀。麦昆自杀了,而山本耀司君,会好好活着。


从《我投下一枚炸弹》到《目客》,从《From1968年,关于山本耀司的一切》到《做衣服》,四年了,追随着他的足迹,我将他的秀一看再看,反而不愿把写他这件事先完成了。


和设计“Yohji Yamamoto”服装不同,他不是一个锐利的表达者,也出了名的讨厌被采访。这个安静的人生冒险者脸型瘦削,标志性礼帽配一袭黑衣,齐肩的头发向两边翘着,眨巴着调皮的双眼,低声说着充满短句的英语。


不善言辞的他,其实并不想惊动人类。


电影导演维姆.文德斯要与他合作时,山本耀司说:“刚开始我非常害怕,因为自己会被放大到屏幕上,被分析、被观看,我会被大众解剖,真的很害怕!”


:山本耀司


画家用颜料作画,音乐家用音符作曲,雕塑家用泥石,山本耀司是用时间和布料在创作哲学。


时尚,从常识来看,是由脱轨和颓废华丽演绎出来的。但山本耀司是反而与高级定制对着干,还拒绝美术馆收藏Yohji Yamamoto的衣服,他怕那是时尚的停尸间。


Yohji Yamamoto男装发布会


他说,一个做衣服的人,绝对不要坐着缝制衣服,而是要站起来,看着布料流向的鲜活状态来做衣服。所以,每次看到山本耀司的画稿,我都心生感动,简单寥寥却直达本质。


:山本耀司图稿


曾经写过一篇名为《鞑靼人和“我”的文章》,我在里面提到过德国艺术家约瑟夫.博伊斯,他是位装置艺术高手,因飞机坠毁、被鞑靼人救过的原因,他所钟爱的材料是脂肪和牛毡。


阿德莱德大学门槛有一家艺术馆,在参观完塔南提文化和各式各样的绘画作品后,我走近一间屋子,却仿佛掉入了“蜘蛛精的盘丝洞”。


装置艺术源于达达主义,它摒弃了艺术品作为一件物品让人参观的传统观念,而是让观者置身其中。现在想来,那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装置艺术——红色的毛线搭建成了帐篷,它不是一件环境的装饰品,而是自成一个世界,让游客身临其境,成为点缀其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阿德莱德艺术馆见到的红色装置艺术


山本耀司向来爱挑战无意义的东西,且对功能性的美心存疑问,在下图这如同装置艺术般的白色外套上,他就试着加上了没有意义的衣褶。


:如同装置艺术般的外套下摆,有着毫无意义的衣褶


他也唾弃任何势利的或是审美主义的平庸,对于参加他时装发布的模特们更是没有要求,只是将男装的可能性投射到模特们的个性里,让两者相得益彰。在Yohji Yamamoto男装发布会上,不同年龄、职业、国籍、不同资质履历的男性纷纷登场,充满了如同人物百科字典般的乐趣。


Yohji Yamamoto男装发布会


山本耀司酷爱空手道。他不喜欢跑步或是去健身房,他喜欢有对手的运动。他曾不止一次地宣传:“空手道是从中国传到冲绳的,当时被九州占领镇压的冲绳的男人们,为了保护家人每晚都偷偷练习,是被歧视、被压制的人们孕育出来的武器。”


他厌恶让女性受尽苦痛的男权社会,也讨厌为了安定而放弃自我的女性当皮娜.鲍什率领的乌帕塔尔舞蹈团与全世界的艺术家进行跨界合作时,他沦陷在这些舞者的音乐性与强烈的存在感之中,两个人对彼此都产生了直觉上的敬意。后来,这位同时拥有暴力与温柔、爱与孤独的舞者邀请他一起上台——皮娜.鲍什的舞蹈、山本耀司的空手道以及Yohji Yamamoto的时装,三者的结合,以观众如潮的掌声迎来剧终。


而在Yohji Yamamoto男装发布会结束后,当观众一齐朝着出口方向走时,皮娜.鲍什会逆着人流,前往后台祝贺。


一位跳舞,一位做衣服。同样自由的意识给了彼此无限灵感。皮娜.鲍什说,山本耀司做衣服超越了理由,那是一种私人的却又极其自然地喷涌而出的欲求,具有激发情绪的力量。


在耀司君看来,只是相互客气的关系真的非常无聊,激烈冲突才是创新的土壤。任性地投身到对方的领域才能诞生出完全没被预料到的有趣的东西。


:山本耀司与皮娜.鲍什


当女性们不知道如何优雅的变老,或用医美抚平皱纹让脸更僵的时候,皮娜.鲍什稀少的发量、深深的法令纹却让她如此有型——散发出雌雄共体的魔力,光望着照片我都被她吸引。


:皮娜.鲍什


为了一次摄影纪念,她特意从山本耀司设立的品牌“Yohji Yamamoto”购入了一件质地厚实的黑大衣。山本耀司设即的衣领很少有圆形的颈部线条,而是着种突出从后脖颈的点连接到另一点。好像挂在绳子两端垂下的晾晒衣物一样,是垂下的布和脖子一起形成的艺术。


遗憾的是,天堂一定缺少像皮娜.鲍什这样的舞蹈家,2009年,山本耀司一定沉浸在不舍中,因为上帝带走了他的缪斯。


:皮娜.鲍什

:注意男模的领子


除了做衣服,他还与导演维姆.文德斯制作了一部影片——《山脚下》。片名来源于山本耀司说的这句话:“我并非站在团队的顶端,而是在山脚的位置。” 对他来说,山本耀司并不仅仅是时尚界的人,也是东京的一部分。而山本耀司说,其实对于时装和电影,我什么都不懂。


维姆.文德斯认为,电影是城市的产物,而城市就是人本身。他曾买过Yohji的衬衫与外套,三年来已经穿旧磨破依旧舍不得扔。


:维姆.文德斯


两人在东京见面的时候,维姆.文德斯穿了全套Yohji的衣服,山本耀司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鞋说:“我今天穿的是开摩托的鞋子,不是Yohji的。”


山本耀司的社恐症从语言中就表现出来了,“虽然你来了东京,但从不强求与我见面,只要看我过得好就安心了。” 的确,两人关系如此好,平时的交往却淡如水,甚至调皮了还会用传真机来交谈。


图:山本耀司与阿迪达斯联名设计的“Y3运动鞋”


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怎么只顾着做衣服呢。他曾以专业乐手的身份弹吉他,用破坏性的创新方式去唱歌。他的歌词世界,有着对内和对外的部分,两者交错成为一个独特的世界。


他家的地下室就有个音乐棚,有点像安藤忠雄式的水泥墙壁,木制地板,空旷而极尽简约,里面放满了吉他。他热衷于写歌词,希望它们有生命力地存在着。一般是先有歌词再作曲,在现场演奏出来后,配上歌词唱起来。


:这是山本耀司的第二张个人唱片,中文名字为“不值一提的永远”


即使在设计的时候,哪怕隔壁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飘忽过来,都能激发起他创作的灵感。


此外,山本耀司还翻译过法国老戏骨理查德.波林热的小说,希望有生之年可以读到。鹅黄的台灯下,我读完了关于耀司君的第四本书,望着最后一页他迎面走向模特的背影,想着他用时装把无限自由给了被意识和时间囚禁着身体的人们,写到这里,真是舍不得说再见啊!



亚历山大.麦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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