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撒种的油麦菜,从四月份一直采收到现在。因为总是摘叶子,所以它们的根茎又高又粗。怀疑虫子也嫌弃它微苦的口感,这才使得它在众多绿叶菜中最为有机。
买了两株同样大小的幼苗:苦瓜和丝瓜。种在泥土里却分不清谁是谁,暂称左边与右边。
左边的根茎孱弱,无论是藤蔓的长度还是叶片的宽度,都是一幅先天发育不足的样子。右边的叶片呈桃心形状,顶尖最先开出黄花。
雨天过后,炎夏的热气顿消,谜底也开始揭晓。当右边的结出了壮硕的丝瓜时,左边的苦瓜都还没有开过花呢。
亿万年来,风都忠实地搬运着花粉与植物的种子。不知什么时候,三叶草的种子在绣球的阴翳下安了家。
我见过的三叶草,都是趴在地上的草。但是,这株除外。
阳光关乎植物的生命。为了能与阳光亲近,三叶草忘记了自己只是陪衬的身份,它奋力生长,将根茎不断拉长,终于将脑袋垂出盆外。时间带来行为与意愿的回报,三叶草密密蓬蓬的小花竟然成功让我忽略掉了绣球那声势浩大的美丽。
经历一天的太阳直射后,每晚必须给蔬菜与鲜花浇水。单单这件事就让我感到喜悦————我能满足一种简单的需求,一种植物想活着的需求。只是浇水而已,它们给我的回馈却是成倍的。
月光下暗香浮动,是茉莉开花了。将它从楼顶往下搬的时候,花枝摇曳不休,雪白花香顺着楼梯流淌,流淌......淹没客厅。
案头桌上,盆花换不完。栀子花也在爆盆,油润的叶片中储存着用不完的能量,开完一朵又忙不迭地酝酿另一朵。花瓣的质地像椰肉,也似用纸叠出来的。纯白中带着一抹嫩嫩的鹅黄。
月中的一个下午,窗外毫无天光,一片黑暗。
“咣当”一声!库房的铁皮门失心疯似的张开了自己,后又重弹到墙壁上。狂风逞威于南山下。先是席卷了屋顶。之后又凛凛穿过密林,一路朝着对面的原野奔去。
百合一米高的茎秆被摇晃的险些折断。刚把花盆救下来,劲雨就噼里啪啦击打着屋顶。
第二天,立夏。天空低垂,云朵轻飏如南方。刚移栽的辣椒苗全都伏倒了。但是及时搬下来的百合迎来了它的盛夏光年,将难以言传的欢乐展示在肥美的花瓣中。这怒放的生命正聚集所有的力量展现自己的美丽。那宽阔的红色叶面闪烁着红酒般的光芒,就像雍容华贵的花魁。
在每日将花盆搬上搬下的过程中,百合的花蕊将彩妆描在我的脸上,胸前与胳膊上也经常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茉莉、栀子与百合花一直陪伴着我。这些花都是去年搬回来买的,没想到历经了凛冬零下13度的低温,依旧挺了过来。一年之中,它们竭力贮存,将生命充盈于整枝叶中,只为花期。
在这个夏天,它们轮流间或共同存在几周,随后它们的花瓣开始失去精气,日渐疲软,呈现出寂寥之色。有时,很多花会一起枯萎。当花瓣离开花朵,这本是接近终结的时刻,但花朵不悲不喜,只是静静呈现。
仔细观看一朵花,嗅闻着它的花香,也看到诞生、萌芽、改变和死亡之外的花。
这是来自公元前六世纪的教诲。当条件不再充足时,花朵坠落。但是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哪怕再等一年,花朵会如期绽放。
27日,拉莫肚大如锣,肋骨却很嶙峋。现在已经很少给它吃有骨髓的棒骨了,每天打果汁的时候会给它喂苹果与梨。也经常用益生菌和微量元素拌在它的狗粮里,米饭面条馒头香肠混合喂。饮食合理如此,它依旧无法自主排便,趴久了它的右腿会站不起来,就像刚出生的牛犊一样虚弱。
网络上说,公罗威纳犬的寿命是8—10年。现在拉莫九岁了。难道它就剩下一年寿命了么?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
忧心一整晚。第二天,破天荒六点起床,它看到我拿着链子出来,耳朵突然竖起来,然后朝着有我的方向走来。
走出去还没两公里,它就停下来走不动了。返家途中,就像把老虎的金黄输入到静脉里一样,一朵凌霄花在绽放中为我示现出神性:
晨光如X光一样投在花瓣上,它脉络上的“毛细管”充满了生命力。据说摄影者拍摄眼前之物的同时,也会将自己的精神状态拍进去。我想,那存在于当下的觉知——“看见”一朵花,就是人的神性。
没有比度过当下更重要的事情。今日我若没看到这朵花,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太阳永不再如今日这般照耀,此时此刻,与我,与这朵花,与我牵着的拉莫,它们逝去后将永远不会再来。
拉莫一回家就狂喝水,进入客厅后,架子上的一丛书籍正被光点亮,智性之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烧,这是早起的馈赠。
三天后,拉莫恢复了正常,还把拉斐藏了一天的馒头找出来吃掉了。吃面包的时候,它的脑袋突然从我臂弯处冒出来,然后用无辜的眼睛望着我。最受不了这双眼睛了,投喂了两片面包给它。
夜露莹莹,月下长空。摆好桌椅,在藤本玫瑰下面,煮了茗茶。轻啜一口,只见屋后的菜地里,月光在玉米的叶子上跳舞,茉莉的幽香融入了夜色,拉莫的吼声也揉碎进虫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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