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件事发生

文摘   文化   2022-11-05 21:17   陕西  

宇宙中有多少生物,就有多少中心。


小区,是城市居民的生活中心,有中心的地方就有围墙,而围墙的材质一直在进阶:从木头的到土坯的,从砖砌的到混凝土的,从铁皮的到电子的......一天,站在围墙内,我突然想知道,围墙后面是什么?


一位能回答的人,张了张嘴,但喉咙被什么攫住了,那些话像带着刺儿一样说不出。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句子,里面却不得不掺些树叶与泥巴才得以降生。我们博大精深的汉语,在今天就这样被异化了,变得让一个人不能再表达自己。

整个城市中,不管是落下的灰色金属卷帘门,还是桌面上背靠背四只脚朝上的椅子,都预示着静默与某种结束。


然而这种静是暂时的,八点钟开始,小区大楼建筑的地基开始摇晃。楼下的喇叭开始有了翅膀长了腿,保安把喇叭别在腰间在小区内巡回,骑在一辆电动车上轰雷掣电,为得就是让一种声音占据在小区上空,临近小区们、不,所有的小区们如同复制粘贴般一样相似,也在重复着同样的句子,一波又一波声音形成嘈杂的声浪,为了同一件事,所有人的清晨时光,都用在了上、下楼以及排长队上——拄着拐杖的老年人,轮椅上的残疾人,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这“贪吃蛇”般的队伍啊,是越来越长了。


每天这个时候,我就有点不能认识自己了,因为我的表现就像一只木偶——被铸进了模子、溶进表象的氛围中而动弹不得,而我读过的、懂得的东西正在慢慢流失。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让自己从这声势浩大中抽离、驰骋于想象中,而想象本身不需要什么回应,但缺了它就不行。


一日,我抱着刚收到的快递箱站在小区大门口避雨,等车的时候,我望着寥落的街道静静地发呆。“你口罩呢?!”一声大叱突然传来,我受惊地怔了怔,原来是小区的保安,他高抬着下巴眯缝着双眼,似乎正等待我苍白辩解之后给予回击。我从裤兜里掏出口罩戴上,目光不再离开街道,眼前,枯叶裹挟着一只废弃的口罩在地面上翻滚着,一只跛脚的老狗浑身长满疥疮,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找吃的。霎那间,北方雷声大作,我眼前的环境变换了另一种面目,适才的雨声淅沥代之以暴戾,雨就一滴大点儿继一滴大点儿地往下掉了,它们汇聚在路两边,排走地面上繁茂的生活废水,“哗哗”地流入下水道。


这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的眼睛模糊起来、在原地发起了癔症,而雨像大雾般弥散覆盖在万物之上,这个世界是越来越重了。


弗朗西斯科·戈雅:《巨人》   1808-1812 年  西班牙马德里普拉多美术馆藏


在这沉重与荒诞中,世界突然变了颜色,群星隐没,月亮失去了光彩,整个大地在下沉!


猫妈妈的孩子被扔进垃圾堆,怀孕的母狗被主人卖上狗肉车,戴着脚镣的鹦鹉啄光了自己的羽毛,鸭子们的胃里正被填入污秽,牙齿被拔光的雄狮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幼崽死去,羊群们在沉重地喘息着,真实的记忆在媒体的浓雾中衰退,我匍匐在稀薄的荒原上,努力地扮演着另一个人,成为历史的旁观者,注视着纯白的棉签从楼上跃下来变成划不着的火柴,眼睁睁望着“一氧化碳”和“焦虑障碍”背负了所有!


宇宙中有多少生物,就有多少中心。我们每个活生生的个体都是宇宙的中心,因此当一位父亲说“我的孩子没了”时,当一位小孩子说“把门打开,我的妈妈没了”的时候,那就是世界末日了。


陈丹青:我爱的事情,全是骗局!


让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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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愿意阅读,我就把灵魂的形状交付于你。这不是我在给予,而是你在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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