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驱力,小客体a作为对象就是失落本身
[@Parallax视差之眼 编者说] 本节节选自艾德里安·约翰斯顿(Adrian Johnston)于2018年出版的《新德国观念论: 黑格尔,齐泽克和辩证唯物主义》中的第一章结论部分(驱动向前——驱力与欲望的(元)辩证法)。本书的序言衔接自译-介|《新德国观念论》序言:划清界线——齐泽克的思辨辩证法(下)。本文译作仅为学习用途。多年来,齐泽克反复强调,他的知识努力背后的根本关切和首要目标是论证德国观念论中类似“我思”(Cogito)的主体与弗洛伊德和拉康精神分析[1] 中的死亡驱力(Todestrieb,pulsion de mort)之间具有一种违反直觉的同一性。与此一致的是,在《少于无》和《绝对反冲》[2]这两部哲学著作中,这种看似对立的概念(即主体和死亡驱力)的短路联系也占据了中心位置。在这两部哲学作品中,如此时已经可以很容易猜到的,齐泽克部分关注的是将德国观念论“四巨头”中的黑格尔与弗洛伊德和拉康的力比多经济学理论(涉及死亡驱力)进行对比。齐泽克提出,死亡驱力和拉康对驱力(Trieb,pulsion)与欲望(Begierde/Wunsch,désir)之间的区分,要求对黑格尔的哲学进行某些修正和改变,同时也被黑格尔的哲学所预示。
在《少于无》中,齐泽克甚至提出,黑格尔主义的异质化(extimate)核心就是死亡驱力,即这一哲学既无法与之共存,也无法没有它。他解释道:
绝对否定性,这一黑格尔思想的核心概念,是否正是弗洛伊德所谓“死亡驱力”的哲学化身?如果——按照拉康的观点——康德思想的核心可以被定义为“纯粹欲望的批判”,那么,从康德到黑格尔的转变,是否正是从欲望到驱力的转变?黑格尔《哲学百科全书》(Encyclopedia)最后几行(关于“不断遍历自身循环的理念”)正指向这个方向,暗示对标准批判性问题——“为什么辩证过程总是继续下去?为什么辩证的中介过程永无止境?”——的答案,正是纯粹驱力的“然而它还是在运动”(eppur si muove)。这种否定性的结构也解释了辩证过程的准“自动化”特性,以及人们对其“机械化”特性的常见指责:尽管有各种保证说辩证法是开放的,能够接纳真实的生活现实,但黑格尔的辩证法却像一台处理机器,冷漠地吞噬和处理所有可能的内容,从自然到历史,从政治到艺术,最终以同样的三元形式将它们包装出来。[3]他继续说:
海德格尔关于黑格尔没有将其否定性这一基本操作主题化的观点是正确的,但他的正确理由却不完全正确:黑格尔辩证法的核心,甚至黑格尔本人都无法接触到的,是一种重复的(死亡)驱力,这一点在后黑格尔时期才显现出来。但为什么在辩证法的基础上不能存在一种辩证法与其无法辩证化的核心之间的张力呢?从这个意义上说,死亡驱力或重复强迫症是否定性的核心,是黑格尔没有主题化的前提——不仅对他来说是不可接触的,也可能对整个哲学来说是不可接触的:其轮廓最早由一位神学家(克尔凯郭尔)和一位(元)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勾勒出,一个世纪后,一位哲学家(德勒兹)则吸收了基尔凯郭尔和弗洛伊德的教训。关于否定性的确切地位,情况在某种意义上发生了逆转:黑格尔提出了一系列否定性的变体,而只有在通过弗洛伊德和拉康的精神分析中,我们才能形成对否定性的基本形式的理解。[4]与对无根偶然性作为黑格尔主义绝对性原初模态(Ur-modality)的强调(在第三章中阐述的)相一致,齐泽克将“死亡驱力或强迫症之重复”认识为“黑格尔辩证法的核心”(即黑格尔体系的主要引擎),这种驱力具有粗暴、愚钝的事实性。这种动力是一个反复循环的运动,表现出一种无头脑、愚蠢的特征,更像是一个机械的自动装置,而不是一个人类主体。齐泽克在这里的举动展示了(看似)对立的东西的趋同,其中意义或理性的高度(黑格尔的辩证系统化的绝对理念,作为逻辑和现实两方面的整个范畴网络)与无意义或荒谬的深度(使黑格尔体系成为可能的非辩证性重复性,同时又不断逃避该体系的理解)相吻合。
黑格尔的绝对概念连接形成了哲学体系:
“因此呈现为一个圆圈中的圆圈”
在刚才引用的段落中,齐泽克提到的四位后黑格尔主义者中,毫无疑问,拉康在这个背景下(如在许多其他背景中一样)对齐泽克的目的最为重要。作为拉康派精神分析学的“密涅瓦的猫头鹰”,拉康使得(通过使其达到其概念的尊严)黑格尔哲学前提(“自在”)得以被明确化,进而通过其迟来的确立(“自在且自为”)得以展现。齐泽克将拉康的驱力和重复的精神分析概念提出为“确立前提”的关键,这些前提恰恰是黑格尔隐含的偶然绝对及其通过一种不可辩证化的否定性不断重复的辩证发展。要正确理解和评估齐泽克将精神分析驱力理论视为“在黑格尔身上比黑格尔自己还要重要”的观点(在这个背景下适当地引用拉康的话),显然需要检查齐泽克如何一般性地概念化驱力(Trieb)以及具体地概念化死亡驱力(Todestrieb)。在本结论中,我将默默而大量地依赖于(而非明确重复)我在2005年出版的《时间驱力:元心理学与驱力的分裂》(Time Driven: Metapsychology and the Splitting of the Drive)一书中对弗洛伊德、拉康和齐泽克驱力及力比多经济学的重建。我还探讨了齐泽克在2012年前对元心理学驱力理论的分析,这些探讨也在我书《齐泽克的本体论》(Žižek’s Ontology)中有所涉及,这些内容同样为后续讨论提供了背景。
书写驱力的拉康[1] Slavoj Žižek, Looking Awry: An Introduction to Jacques Lacan Through Popular Culture (Cambridge: MIT Press, 1991), 37; Slavoj Žižek, The Indivisible Remainder: An Essay on Schelling and Related Matters ( London: V erso, 1 996), 1 21–122; Slavoj Ž ižek, “ Lacan Between Cultural Studies and Cognitivism,” in Umbr(a): Science and Truth, ed. Theresa Giron (Buffalo: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Psychoanalysis and Culture,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Buffalo, 2000), 29; Slavoj Žižek, “Liberation Hurts: An Interview with Slavoj Žižek [with Eric Dean Rasmussen],” 2003,www.electronicbookreview.com/thread/endconstruction /desublimation; Slavoj Žižek, The Puppet and the Dwarf: The Perverse Core of Christianity (Cambridge: MIT Press, 2003), 79–80; Slavoj Žižek and Glyn Daly, Conversations with Žižek (Cambridge: Polity, 2004), 61, 63–65; Adrian Johnston, Žižek’s Ontology: A Transcendental Materialist Theory of Subjectivity (Evanston, IL: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 2008), 109, 126, 166–167, 178–210, 222–223, 236–238.
[2] Slavoj Žižek, Less Than Nothing: Hegel and the Shadow of Dialectical Materialism (London: Verso, 2012), 830; Slavoj Žižek, Absolute Recoil: Towards a New Foundation of Dialectical Materialism (London: Verso, 2014), 89.
[3] Žižek, Less Than Nothing, 492.
[4] Ibid., 492–493.
本结论的剩余四部分将完成一系列相互联系的工作:第二部分勾勒了齐泽克受到德国观念论启发的力比多经济学的重建,按拉康精神分析元心理学的方式进行;第三和第四部分则在重新审视弗洛伊德和拉康关于力比多问题的理论时,考虑齐泽克和我对21世纪后黑格尔主义物质主义的不同理解;第五部分则基于前述受黑格尔影响的驱力理论阐述,确定齐泽克的辩证唯物主义与我的先验唯物主义之间的根本哲学争议。现在,最好的起点是齐泽克基于对拉康某种解释的驱力与欲望的区分。实际上,齐泽克对驱力的理解完全依赖于这一区分。此外,对于齐泽克而言,驱力可能是终极的“异质性”(即亲密而外部、内部的异己)因素,是整个黑格尔体系的关键未确立前提。因此,这一主题是捕捉和浓缩齐泽克和我在整本书中关注问题的理想切入点。文| 艾德里安·约翰斯顿
译| Althusser
审| Ophe
编| L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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