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介vol.54| 无产阶级文化系统中的艺术①

文摘   2024-11-07 16:46   浙江  
美的资产阶级做派
De.Althusser

[@Parallax视差之眼 编者说] 本节节选自波里斯·阿尔瓦托夫《艺术与生产》(1926)的第四章。我们将分三期推送完毕,本文推送该章节的第一部分“方法论”“技法”以及“艺术创作中的合作”。我们一直有浓厚的,亦或者是“自以为是”的倾向——对中国的先锋艺术以及艺术意识形态斗争进行不懈探索与实验。先锋派的历史已经过去100余年,其成果大多为人们所抛弃,也同时融入了我们当代设计甚至思想。我们可以说,当下是历史的反动,反动派猖獗,意识形态领域乱斗甚为激烈。艺术应当担负起些责任,这也是我们重看波里斯的《艺术与生产》的起点,无论这本书在片段的历史论述中被泼了怎么样的脏水。



方法论(Methodology



无产阶级艺术的问题,是一个特定艺术系统的问题,从属于无产阶级文化的总系统。并且,无产阶级艺术实践的问题,则是如何使这种实践在其各个方面,能够与无产阶级所采用的“社会建设”方法有机契合。
如果我们分析艺术创作的各个方面,就会发现艺术实践中存在四个主要问题:
1艺术技法
2艺术创作中的合作
3艺术家的意识形态
4艺术与日常生活的关系
我们将在接下来的章节中对这些领域进行深入探讨。至于所谓的“表现性(depictiveness)”问题,将另行讨论。

技法(Technique



在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建立在其技术成就的最高、最新进展之上——大规模生产的技术(工业、广播、交通、报纸、科学实验室等)之时,资产阶级艺术仍然主要是手工艺导向的,因此被迫将自己隔离在人类社会实践之外,仅存于纯粹的美学领域之内。即便是在所谓的“艺术工业”中,资产阶级艺术家被期望接触物质生产,他依然保持着手工艺技能:取一个已经生产的对象,用“素描”的方式装饰它,把工作室的美学设备带入工厂。画家、诗人、音乐家等人都只是工匠:资产阶级社会无法想象任何其他类型的艺术。资产阶级社会认为,参与艺术和进行艺术创作就是制作手工产品,使用手工工具和装置。孤独的大师是资本主义社会中唯一的艺术家类型——“纯艺术”的专家,脱离于以机器技术为基础的实用性实践之外。这种状况导致了“艺术是目的本身”这种幻觉,并由此产生了资产阶级的“偶像崇拜”。
工人阶级在艺术中的首要任务是消除艺术技术与一般社会技术之间的历史性相对边界。
要实现这一点,首先必须彻底改变艺术的分类方式及其在文化整体中的地位。资产阶级美学将各种艺术统一为一个类别,并仅根据形式特征来加以区分。诗歌与音乐、戏剧、绘画(即画架艺术)归于同一类,接着是所谓的应用艺术(“装饰”、时尚);所有这些被并列于其他人类活动之外,成为“艺术的”对立于“非艺术的”。然而,客观分析不同类型的艺术时,可以发现每种艺术都与相应的实用性实践有共通之处。这种共通性,即某种艺术中可组织的材料,应该成为艺术分类的基础。
画家是一位掌握颜料之人,诗人是一位掌握语言之人,电影导演是一位掌握人类行为之人,等等。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帮助找到艺术与生活之间的桥梁。这样一来,绘画艺术可以被视为颜料生产的一个特殊分支,语言艺术为文学生产的一个分支,等等。从这个角度来看,戏剧可以被视为人类行为的舞台形式组织,室内乐是声学材料的“表演”形式组织,等等。因此,任何实用生产都包含一个特殊的艺术劳动领域;这一点至今未被直接承认或应用。诗歌与新闻、戏剧与街头表演、墙面涂画与绘制画作——这些不仅被认为彼此无关,甚至被认为是对立的(“我不是公关作家”,资产阶级散文作家会傲慢地说道;“我不是墙面画家”,资产阶级画家会带着同样的傲慢说)。
无产阶级的一元论必须摆脱这种对立;相反,艺术应被视为每一应用领域中最高级别的、极度合格的组织形式,在每一个“社会建设”的普遍领域中实现(我们回顾,“艺术”一词来源于“技艺”一词)。
资产阶级艺术“认识”一种狭窄的技法和形式系列(绘画、诗句、奏鸣曲、戏剧、雕像、宫殿等);其他的技术手段和物质形式要么被视为“低级”和“边缘化”(聚会、小品文、海报等),要么被视为非美学的(报纸文章、运动、物件等)。艺术创作的任务也被以类似的方式分割:分为“高尚”、“精神性”的任务和“低级”(实用性)的任务。资产阶级仅认可少数几种创作形式为“真正的”、“真实的”艺术——也即那些不直接与社会实践联系在一起的、超脱于生活的形式,未被“卑微的”劳动所“玷污”(参见普希金的诗作《诗人》和《乌合之众》)。工人阶级必须终结这种审美的“美食主义”,将艺术劳动投入到各种劳动中,并使用有目的的技法来组织社会所需的必要形式。

这是哪儿呢?(笑

对审美技法、形式和任务的崇拜必须被根除!
首先,这涉及艺术的材料。资产阶级艺术家专注于一组排他性的、传统的材料选择,被认为是“值得”用于艺术的材料。画家只使用油画和水彩,忽视了自然之物表面所提供的巨大而无限的色彩资源。雕塑家偏爱青铜和大理石,而工艺艺术则偏爱水晶、丝绸、天鹅绒和其他奢华材料。只有这些材料在传统的资产阶级意识中才被认为是“美丽的”和审美的。而诗歌则受制于一套特殊的“诗意”词汇和表达(如“骏马”、“狂喜”、“陶醉”、“慵懒”等)。
无产阶级艺术家应当努力以创造性的方式组织任何种类的材料,无论是在音乐中利用噪音、在诗歌中使用街头语言,还是在艺术中使用铁和铝,或在戏剧中引入杂技表演。
对审美材料的崇拜必须被根除!
只有当艺术技术摆脱当前的落后状态、提升至物质生产技术的水平,并且无产阶级消除审美劳动工具的封闭性时,这一切才可能实现。资产阶级社会中的个人主义甚至不允许在艺术中考虑机器技术或科学实验室技术,因为这会违背资产阶级美学所谓的“创作自由”。然而,工具的问题是一个社会问题:画笔、小提琴等在个人主义社会中成了被垄断和崇拜的创作工具。这种限制不适用于无产阶级——有意识的集体生产者阶级。在无产阶级手中,机器、印刷设备(无论是印刷术还是纺织印花)、电力、广播、机动交通、照明技术等都可以成为多功能而无比强大的艺术劳动工具。
因此,无产阶级艺术的革命任务就是掌握各种先进的技术手段,掌握分工、集体化的倾向,以及规划的方法。艺术的“电气化”、艺术劳动中的“工程化”便是当代无产阶级实践的形式目标。
对审美工具的崇拜也必须被根除!
只有这样的技术趋势,才能使艺术转变为真正生活的创造,并使艺术家成为“社会建设”任务中的真正平等的合作者。艺术家借用生活中其他领域所通用的技术,其创作受目的性观念的支配,加工材料并非为满足主观趣味,而是服务于生产的客观任务。当然,资产阶级艺术并非完全没有目的性,但这种目的性仅在纯粹的审美基础上存在——一件艺术品要有目的性,意在满足听觉或视觉上的欣赏,其核心在于所谓形式和谐的目的性和构图的目的性。艺术作品必须“悦人”,即满足主观的、崇拜式的、形式化的趣味。“目的性”意味着“美”,“美”则意味着能打动消费者的任何事物。
无产阶级艺术必须建立在客观的——在此意义上为阶级的——普遍目的性原则之上,这种目的性包括技术、社会和意识形态的目的性,并将材料加工(构造性、经济性、特性的考虑)以及形式组织(消除外在装饰、旧风格化、虚幻性和传统套话)、时效性和生活适应性都纳入自身的控制之下。
无产阶级艺术技术的问题,是艺术中的社会技术一元论问题。

艺术创作中的合作(Collaboration in Art



马克思主义思想至今未曾将艺术及其创作体系视为一种社会必需劳动的特殊领域。不幸的是,从资产阶级的角度理解的“劳动”与“创作”之间的原则性区分,依然主导着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批评。事实上,这种区分之所以存在,只是因为阶级社会的划分所致:资产阶级及其代理人——知识分子——承担了发起性和组织性的职能(所谓“创作”),而被压迫阶级则肩负着执行性和部分组织性的职能(所谓“劳动”)。
无产阶级的科学不能接受这种具有历史相对性的崇拜性区分。从无产阶级,即一元论的视角出发,任何社会活动领域都是一种社会劳动活动,必须作为社会劳动来看待。
只有当我们从社会和经济的角度——而非心理、哲学或形式的角度——分析艺术家的活动时,艺术活动的真实本质及其在特定历史时期内的客观特性才会变得清晰。
如果我们从这种角度审视资产阶级艺术,不难发现它完全从属于资本主义的整体结构。正如资本主义经济是交换经济,而资本主义生产是为市场的私人生产一样,资产阶级艺术的“经济”也是交换经济,资产阶级的艺术生产即是商品性的艺术生产,基于手工技艺。在中世纪晚期,艺术家完全依赖于订单进行创作,了解其客户的具体需求;随着交换关系的胜利,艺术家逐渐与客户和行会脱离关系,并在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完全转变为独立的商品生产者,为陌生的、盲目而冷漠的市场生产商品。所谓的“架上艺术”正是这种商品化的物质表现,代表了资产阶级艺术生产的一种产品形态。任何架上艺术作品(绘画、钢琴音乐会等)都是一种艺术的商品形式。作为商品生产者的艺术家,必须创造具有内在交换价值的作品,使其能够在市场中流通,同时这些作品仍是个人手工劳动的产品。显然,既不是日常物质生活的对象,也不是艺术劳动应用于物质生活对象的各种形式(如装饰),能够成为这样的产品,因为资本主义社会的日常物质生活建立在机械化的大规模生产之上。这也是为什么架上艺术在资产阶级社会中产生,并成为创作的中心领域。在资本主义下,艺术形式的演变仅限于架上艺术:建筑延续着早期风格,应用艺术亦如是,而壁画则逐渐衰退。
资产阶级艺术经济不仅使艺术生产形式个体化,并将其置于社会生产过程之外,视其为特定的专业领域,变成了纯粹的审美形式。艺术劳动成为“装饰”、“奢侈品”或“娱乐”的象征,其产品被用于脱离“社会建设”领域的闲暇时间中。通过艺术,人们被期望忘却现实,获得“纯粹”的享受,体验最高的精神愉悦;艺术提供了生活中所缺乏的“美”。
无产阶级必然会实现艺术劳动的社会化,消除不仅仅是产品的私人所有(这是直接的结果),更是艺术生产工具和手段的私人所有。无产阶级艺术生产的倾向——在当今已初见端倪——将成为一种自然的艺术生产形式,直接为集体消费者服务,并在整体上或部分上服从于整个社会生产系统。
这意味着首先无产阶级艺术集体必须与各生产部门的集体与工会合作,这些部门的材料将被相应的艺术形式加工。例如,宣传剧场加入国家宣传机构,作为教育的工具;大众和其他日常活动的剧场与体育文化、社区组织等机构联系;诗人加入期刊和报纸工会,通过它们与语言学会建立联系;工业艺术家在工业中心的组织系统中按指派工作,等等。
在这样一种艺术劳动结构中,个体艺术家成为工程师、科学家和管理者的合作伙伴,组织一个共同的产品,不再受个人冲动的支配,而是由社会生产的客观需求所引导,通过阶级的组织中心完成其任务。
艺术,作为一种直接的、以有意识和有方法的方式应用于“生活建设”的工具——这就是无产阶级艺术存在的公式。

11.7@ Parrallax视差之眼

文| 波里斯·阿尔瓦托夫

译| Althusser

审| Ophe

编| Althus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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