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心科教授的“语文教学解读”
中山市教研室∣郭跃辉
此前我理解的“教学解读”纯粹是字面意思,就是从教学的角度进行文本解读,这种解读是基于教学、为了教学的。实际上,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近日,我在《语文建设》2024年第5期读到了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张心科教授的论文《也说“语文教学解读”》,这篇论文从学理高度辨析了“文本细读”和“教学解读”两个概念。当然,这不仅仅是两个概念的问题,更是解读理念、解读方向和解读思路的问题。
首先,张教授梳理了“教学解读”的内涵。从学理上讲,“教学解读”指的是“以掌握解读方法为主要目的的文本解读行为”。也就是说,自然解读的目的很多,像提高解读能力、实现身心愉悦、获取重要信息等,但教学解读一定是指向“习得解读方法策略”的。自然解读和教学解读并不是对立的,通过教学解读也可以提升自然解读的水平,这其实恰恰也是教学解读的意义所在。在张教授看来,教学解读与自然解读在时空、主体、文本、目的四个方面存在着较大的区别,其中最大的区别还是解读的目的,“教学解读的最主要目的是师生围绕文本获取信息,并与文本、作者进行交流和对话,进而借此掌握这种获取信息以及交流、对话的方法与策略。”在此基础上,张教授对文本细读和教学解读进行了比较:第一,文本细读是读者与文本之间的二元对话,教学解读是在教师、学生、课文、编者、课标、教学情境等之间发生的多元对话,是以教师为主导、学生为主体,以教学课文解读为主要目的的活动。第二,在文本细读过程中读者往往主要关注的是字词等细节和文本表层,而教学解读兼顾文本体式的特点和解读方法的教授,着眼于获取文本整体的信息。第三,文本细读需要一定的文学理论素养,而教学解读除了需要文学理论素养,还需要一定的教育学、心理学、写作学素养,更需要具备教学实践经验。
当然,在我看来,如何处理自然解读和教学解读的矛盾,是一项更具挑战性的任务。教材的单元导语等助学系统,基本上规定了教学解读的方向,但文本的原生价值与教学价值之间并不总是统一的。是教学价值服从原生价值呢,还是原生价值服从教学价值,这又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而且没有统一的标准。当教学价值“吞噬”学术价值,文本将不再具有独立性,而是可以被随意解读,过去这方面的代价是惨痛的。当学术价值偏离教学价值时,文本的教育作用就无法得到充分的体现。
其次,如何实施教学解读呢?张教授认为,除了参考语文课标和教材的指引,还需要注意三点:一是把握教学对象的特点。教学对象自然是学生,这就意味着不能一味站在成人的角度去解读文章,例如解读《背影》,不论是从小资产阶级不健康的感情,还是生命的死亡与新生等,都不符合接受对象的特点。二是文本体式的特征,关注文本在“这一类”以及“这一亚类”方面的特点,进而结合文本内容分析其特有形式所要表达的特殊情意,这一点在文学类文本的解读中,显得尤为重要。三是解读方法的示范,这也是教学解读最突出的特征。在此,教师不仅要指导学生掌握一般性的解读方法,还要掌握不同文体、语体文本的特有读法。注意,此处讲的不是静态的文体知识,而是解读文本的方法和策略。张心科教授在《语文有效阅读教学:精要的内容与适宜的形式》这本书里,就构建出了八种阅读教学模型。例如小说解读,就需要从人物入手,分析具体情境中人物的言行和目的,以及作者的旨意。所谓“具体情境”,就不仅指故事发生的背景和氛围,还有整个情节发展的历程。针对散文解读,首先明确散文的类型,尤其是写人记事、写景状物、抒情励志等类型,然后分为审美性阅读、批评性阅读、研究性阅读三个步骤。针对议论文教学,作者提出了“五要素-三要素”的教学模型,即围绕论题、论点、论据、论证、论旨五个要素,分理解、批评、讨论三个步骤进行。这些教学模型有别于传统的教学思路,能够突出阅读方法和阅读策略的教学,我认为是有指导意义的。当然,这些教学模型主要是“教学内容模型”,即明确“教什么”的基础上,构建的教学路径。用作者的话说就是,将在自然状态下一个人阅读文本的过程、有效获取文本信息的过程和教学过程统一起来,即教师根据文本特点和学生阅读文本的过程,设计出一个教学过程。至于具体的课文教学设计、不同的教学方法,那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在这一点上,作者还提到了“提防因方法的误用而导致对文本的误解”问题,尤其是“知人论世”的解读方法。例如《故都的秋》,以前的结论是说抒发了“悲秋之感”,其依据是当时郁达夫因为参加左联而受到国民政府白色恐怖的威胁。根据郁达夫日记,彼时的作家并非颠沛流离、衣食无安,而是在杭州买了大房子,和王映霞在富春江上过着悠闲的生活。而写作《故都的秋》时的心境,并非是悲惨的,而是带着一种赏玩的心态。我个人的观点就是这篇散文流露出“闲话风”的特点。当然,这不能说明知人论世、以意逆志的方法有问题,也不能说明解读者误用了这些方法,应该说是没有进行“精准的知人论世”,或者说是对“世”和“人”的把握不到位。此外,作者还以史铁生的《我与地坛》为例,阐述了教学解读的正确路径。
再次,作者分享了诗歌解读与教学的具体路径与案例。具体说来就是进行三级解读,即疏解地读,主要是让学生读准字音、正确停顿,同时初步了解诗歌;逻辑地读,主要是想象画面和意境,填补诗歌的空白点,确定诗歌的未定处,进而进行“读、想”和“读、写”的教学;审美地读,主要是鉴赏和吟诵,指导学生寻找这首诗的“秘妙”,读出自己的体验。这种教学模型不仅符合诗歌的文体特征,同时符合学生的认知规律,我认为是可以在教学实践中加以尝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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