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学中贯穿“探究性文本细读”的方法
中山市教研室∣郭跃辉
文本解读是我感兴趣的语文阅读教学的话题。对于文本解读的理论与方法,我也一直在收集和学习。最近,我在《语文建设》2024年第7期上读到了西南大学教师教育学院、重庆市巴蜀中学校宋杰老师的一篇论文《探究性文本细读:指向深度学习的阅读教学路径——以<装在套子里的人>教学为例》,论文虽然以高中语文教材里的小说《装在套子里的人》为例,但阐述的文本解读的理念与路径是适用于所有学段的。我的学习收获主要有:
第一,探究性文本细读与一般的文本细读有区别,但“文本细读”这个词语本身就隐含着“探究性”的意思。在作者看来,探究性文本细读进一步明确,文本细读的核心任务是对文本裂缝的细读与意义建构,并将其作为探究性阅读的原点问题。文本裂缝是作者有意隐藏在人物、情节、环境中的矛盾之处,它们不能对小说主体的人物性格、情节活动产生明显影响,所以多隐藏于文本中的次要人物、次要情节,或者文本中主要人物或情节的非主要信息,如人物命名、身份、语言等,以及文学意象、情节闲笔、环境暗示、双线结构等多种文本信息之中。也就是说,“探究性文本细读”更强调对“文本裂缝”或者说文本“矛盾处”的解读,明确“矛盾”的匠心与表意功能,这样才能对文本有深入的理解。当然,从英美“新批评”理论家提出的“细读”本意角度看,不论是布鲁克斯的“悖论”,还是退特的“张力”,还是燕卜逊的“朦胧”,抑或是兰色姆的“肌质”“构架”等理论,都强调抓住“文本裂缝”以及矛盾之处,所以我说“文本细读”本身就含有“探究”的意味。值得注意的是,“新批评”学者分析的文本主要是诗歌,兼及小说,而这篇论文的切入点是小说,这一点从作者对“探究性文本细读”内涵的解释中可以看出来。
第二,探究性文本细读对阅读教学有很大的启发意义。我以前也关注到这一问题,但没有进行整合梳理。作者提出了三个要点,我认为很有说服力。一是探究性文本细读一定是以文本为中心的,既不是不着边际的“知人论世”,也不是胡乱引入其他材料的“围魏救赵”,而是直面文本,挖掘文本本身的表意匠心与意图。教师在设计主问题时,就可以抓住文本中的矛盾处,例如之前我曾经提到过的老舍的《济南的冬天》一文中题目与最后一句话的矛盾,引导学生比较“济南的冬天”与“冬天的济南”的区别。二是基于探究性文本细读的阅读教学一定是以学生为中心的。当教师设计了挑战性问题后,不直接给出答案,不局限于良构思维,而是组织学生充分学习、思考、讨论与分享,引导学生从“信息梳理式”阅读走向深度阅读。三是探究性文本细读一定是导向深度学习的。深度阅读主要表现在对“这一篇”文本的解读上,而深度学习是在深度阅读的基础上,进一步总结阅读方法、阅读策略、阅读路径,不断构建新的阅读图式,从而提升阅读能力。
第三,探究性细读也有多种路径与方法。作者认为,教师应“使用探究文本内容与主旨层面的阅读方法,如对照式阅读、症候式阅读、跨媒介阅读等,在文本中发现潜藏信息,从而达到深度阅读与探究的目的”。例如对照式阅读,就需要将小说中的主要人物与次要人物进行对比,挖掘人物身上隐藏着的意义,从而更深刻地解读小说的主题;例如症候式阅读,关注作品中某些悖逆、含混的表述,从而发现文本更为全面的内涵。例如《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叙述框架是兽医伊凡尼奇和中学教师布尔金的对话,伊凡尼奇是一个有怀疑精神和启蒙意识的人,他一直说“问题就在这儿了”,而布尔金虽然对别里科夫持一种讽刺和批评的态度,实际上他和别里科夫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因此这篇小说隐藏着“批判知识分子和底层民众”的主题,因为别里科夫并非个案,他的出现与存在一定是有“社会性土壤”的。当然,该小说主要还是批评统治阶级意识对普通民众的戕害。再比如跨媒介阅读,可以查阅契诃夫的传记资料、小说背后的社会背景材料、学术界对这篇小说的解读以及其他影视资料等,在映照、对比等思维方法的指导下,对文本进行深入研究。
第四,探究性文本细读的终极追求是走向深度学习和重构文本意义。引导学生走向深度学习,我认为这个论点没有问题,毕竟学生阅读文本的障碍也就是那关键的几处或几个问题,大部分文字还是能够读懂的,那么在教学中关注这些“关键处”,并据此设计主问题,那一定能将学生思维的触角引向深刻和透彻。不过对于作者所说的“重构文本意义”,我觉得值得商榷。“重构”的前提是已经有一个“构”,只是这个“构”不太合理或者说时过境迁了,所以才要“重构”。那么,《装在套子里的人》原来的“构”可能只是批评别里科夫以及他所代表的一类人,或者说是一种社会现象。但经过作者的解读,作品的意义更为丰富了,例如批评知识分子的怯懦、自私民众的冷漠、平庸生活的罪恶等。我的问题是:这些丰富的意义是从教材文本《装在套子里的人》总结提炼出来的,还是从小说原文总结提炼出来的?如果是前者,那当然是“重构”;但是从作者在文中提及的兽医伊凡尼奇等人,我们会发现作者谈论的文本并非课文,而是契诃夫的原文,小说在选入教材时进行了大量的删改。这就造成了一个矛盾:从小说选文的矛盾、裂缝读出作品丰富的意义,在以课文为对象的阅读教学中,是无法实现的,除非是教师首先将课文还原为小说的原文。这一点,我在《语文月刊》2017年第7期发表的论文《小说的叙述逻辑——<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删节”研究》一文中已经进行过阐述。因此我个人建议将“重构文本意义”改为“深化文本意义”。
总之,探究性文本细读是很有价值的,引导学生关注文本的矛盾表达处,而不仅仅是止步于表层信息与内容的梳理,这是提升阅读能力的重要路径,这一点在文学作品教学中更为关键。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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