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牛》的三重“空白”析读
中山市西区铁城初级中学∣饶龙霞
在小说创作中,“空白”之于创作主体是一种艺术表现技法,它往往会给作品带来令人回味无穷的艺术魅力。文学中的空白点,不是作品中缺失了实质内容,而是作者有意识地运用了“藏”,使文本具有多重解读的可能性,并且召唤读者进入深度思考,挖掘“空白”背后的意图。张爱玲的短篇小说《牛》,通过简洁的语言描绘了一个关于农民生活的故事,其中巧妙地运用了“空白”这一叙事技巧。本文将通过对《牛》的文本细读,从叙事、对话以及主题三个角度探讨其作品中空白的艺术表现,并分析这些空白如何增强了故事的艺术魅力。
一、于叙事中寻“空白”
在《牛》这篇小说中,张爱玲并没有直接交代所有细节,而是留下了一些悬念和未说尽之处,促使读者主动参与到故事的理解和建构中去。例如,文中反复提到的自家会吃会做的“壮牛”被牵走了,银簪子也被拿走的情节。对于这两个关键物是如何被带走的,以及为什么会被带走的问题,作者并未给予明确答案。
在那个年代,壮牛不仅是家庭的重要财产,更是禄兴一家生存的依靠。可能是由于债务问题、饥荒或其他不可抗力因素,导致牛被牵走。它的失去可能意味着家庭失去了主要的劳动力,影响到农作物的种植和收成,进而导致家庭经济状况的恶化。银簪子代表着家庭中为数不多的贵重财物,可能是因为急需用钱而被迫变卖,也可能是被拿去借牛。无论哪种情况,都意味着家庭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不用掉最后的值钱物品以维持生计。
这种叙事上的留白,不仅增加了故事情节的神秘感,还让读者深入思考,试图推测背后的社会环境因素,使得故事充满了更多的可能性。从叙事的空白中,可以读出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无论个体如何努力,最终还是难以逃脱社会和命运的摆布。这种无力感不仅体现在物质的丧失上,更体现在精神层面的崩溃上。
二、于对话中探“空白”
关于主要人物的对话,张爱玲也采用了大量的留白手法。例如,在描述主人公禄兴与其妻子之间的交流时,“他不响”“背过身,不愿意搭话”“无言的暗示”“不作声”等表达频繁出现。当妻子反复怪罪他去岁没有借米给好说话的三婶娘时,禄兴的反应蹦出来简短的句子或是背过身不搭话。对话中的空白不仅反映了主人公内心的痛苦和无奈,也折射出普通农民面对生活困境时无力反抗的现实。通过这种方式,张爱玲成功构建了一个充满压抑氛围的家庭环境,同时留给读者广阔的想象空间去填补那些未曾说出的话语背后隐藏的情感波动。
到了文本的后半部分,禄兴的性格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他的沉默逐渐被愤怒和暴躁所取代,尤其是在面对耕牛的时候。文中禄兴说得最长的句子是对牛暴躁地辱骂“杂种畜生”,“单单欺负你老子”。表面上是对牛的责骂,实际上却揭示了禄兴在现实生活中的弱势地位。原本怯懦地面对生活的禄兴,在长期的压力下变得暴躁不堪,这一转变不仅仅是情绪上的爆发,更是一种生活重压下的扭曲表现。
三、于主题中析“空白”
《牛》的主题思想同样体现了空白艺术的应用。表面上看,《牛》讲述了一个普通农村家庭因失去耕牛而陷入困境的故事,实际所传达的信息远不止于此。一方面,可以结合1936年的创作时代背景,将其解读为是对当时社会条件下底层劳动人民遭受压迫的真实写照——无论是物质财富还是精神寄托都被无情剥夺;另一方面,则可以理解成是关于个体命运无法摆脱宿命安排的一种哲思——即使努力挣扎,最终仍旧难逃悲剧收场的命运,用原文可以表达为“生命就是一个漫漫的长夜”。这两种解释都基于文本内部提供的线索,但没有一种是绝对正确的。正是由于这种多义性和开放性,才使得《牛》成为一部值得反复品味的作品。
《牛》中所展现出来的空白艺术不仅丰富了小说的内容层次,更体现了作者深刻的生活洞察力。通过对叙事结构、人物对话及主题内涵等方面的细致剖析,我们可以更加全面地领略到张爱玲文学创作的独特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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