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汪正龙教授的《文学意义研究》
中山市教研室∣郭跃辉
最近,我读完了汪正龙教授的《文学意义研究》,这本书是在他的博士论文基础上修改而成的,是对文学理论中一个重要命题的研究,即文学意义问题。意义问题也是我目前比较关注的话题。可以说,我是有针对性地购买并阅读本书的。关注文本的意义,有助于我们跳出应试论的教学框架,更多地思考“文本对学生有什么用”这样的问题。
汪教授首先阐述了“意义”的内涵。在他看来,文学作品的意义包括物理的语言的意义和人文的文化的意义两个方面。前者指的是文字或者符号客体化的内容,它对应于文学作品的字面意思或文本客体化内容所呈现的相对确定的意义层面,或可称为“指意”;后者指相对于读者的较为含蓄的意蕴、情调或价值以及语言符号意义随情境和个人理解而变化的方面,相当于汉语中的“意味”,它对应于文学作品中通过隐喻、象征、沉默与空白等传意方式蕴含的潜在意义和有待进一步解释重构的言外之意。西方有个解释学理论家叫赫施,他的代表作叫《解释的有效性》。在他看来,文学意义可以分为涵义和意味两部分,前者“存在于作者用一系列符号系统所要表达的事物中,因此,这涵义也就能被符号所复现”,而后者“是指涵义与某个人、某个系统、某个情境或某个完全任意的事物之间的关系”,这启示对于我们理解文学意义有很强的指导作用。
那文学的意义究竟是以何种状态呈现呢?汪教授认为,文学意义实际上包含了三个环节:作者的意义投注及其对作品意义的约束关系(意图或原意)、文本的意义传承(语词的字面涵义与文学符号所表现的客体内容)、一般读者对文学文本相对确定的意义内容即指意的复现和批评家对文本意蕴即人文意义的重构。说白了,文学意义的产生是作者赋意、文本传意、读者释义的融合过程。首先是作者用语言文字将意义赋予作品中,然后这种意义通过作品传达给读者,最后由读者理解和解释。当然,每个步骤都是非常复杂的过程,都由各种文艺理论流派和观点作为支撑。这三个过程,实际上也代表着文艺理论发展的历史脉络,即从作者为中心的文学理论转向文本为中心,再转向读者为中心。
在作者的论述中,我收获最大的就是汪教授对意图或“原意”的阐述。“创作意图”是我经常在文本解读中涉及到的一个词语,但我对这个词语一直持怀疑态度。因为作家的创作意图是看不见的,尤其是对于没有任何佐证材料留存下来的作品,我们又如何准确地把握其创作意图呢?读了汪教授的论述后,我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在他看来,意图不是一个分析性范畴,而是一个关系性范畴,是一个存在于作者、作品和读者之间的关系性范畴。在作者方面,它是影响作品主旨的动机或意向;在文本中,它是一系列带有作者个性色彩的“文本特点”;在读者那里则是作者留存的、有待读者作出探究的意义踪迹。也就是说,意图并不属于作者,作者意图和作品意图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们平时所说的“意图”指的应该是作品意图而不是作者意图。当然,这并不是说作者意图不重要,而是说作者意图只是作品意图的一部分。举一个例子,作者在一篇文章中反复使用某种修辞手法,其目的是表现一定的主题。哪怕现在没有任何佐证材料指向这种目的,包括作者的自述、创作感言等,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比喻意图的分析与认定。话又说回来了,作者意图也不应该成为文学意义的唯一决定因素,如果意图仅仅指作者意图,那么就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作者意图不明确,文本就没有阐释的可能性了,另一种情况是作家意图非常明确,那就更没必要阐释文本,直接按照作者的意图来解读就好了。正如汪教授所说,读者意图与作者意图完全一致是文学阅读中的一种非常态的、偶然的情况,有时正是读者意图对作者意图的偏离与突破,方才赋予读者以意义解读的个体性和创造性。从这个意义上说,作者意图并不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活动,而是体现于文学意象体系之中的作者意向。汪教授还对这一观点进行了总结:“意图和原意更多地是一个分析性范畴,而不是一个实证性范畴,它表示的是作家对作品意义制约和文学意义生产受社会文化因素制约的历史性关系,而不是作家控制意义解读和意义实现的现实性关系,也就是说,意图和原意仍然具有可能性。”
此外,汪教授提出的“意义的解读首先是一个恢复问题,其次才是一个创造问题”,对我也很有启发性。所谓“恢复”,就是弄清楚作者意义上的创作意图;所谓“创造”,就是读者对文学意义的阐发与二次创造。当前的语文教育中,“恢复”的成分明显多于“创造”的成分,这固然与基础教育的指向性有关,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尽可能多地发挥学生对文本意义的创造性。
读了这本书之后,我一直在想:作者赋意、文本传意、读者释义三者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应该不能简单地说是“融合”关系吧。即使是“融合”,那具体如何融合呢?谁融合谁呢?或者三者融合到哪里呢?在我看来,意义的核心应该是读者。首先,作者赋意只是文本意义产生的前提条件,作者所“赋”之意应该通过读者阐发出来,而不会自动呈现。其次,文本本身并不会传意,文本传意的中介自然也是读者。文本所传之意,既包括作者赋予的成分,也包括文本内部要素相互关系而产生的意义。再次,读者所要解释之义,自然就包含了作者所赋之意、文本所传之意以及读者创造出来的新的意义。在这个过程中,读者自然是核心要素,因为离开了读者,意义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了,意义应该是指向读者的。
当然,我理解的“意义”和汪教授所说的“意义”可能还存在着错位,或者说两者的侧重点不一样。汪教授说的是文本的深层含义,我说的是“文本对读者有什么价值”。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本书所提的观点,对我文本解读研究是有很大指导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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