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旅行之十二涅瓦河边的冬宫
江南秦人
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指出：“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年少时学习课文《列宁在十月》，1917年11月7日晚（儒略历10月25日），停泊在圣彼得堡涅瓦河上的“阿芙洛尔”号巡洋舰向俄罗斯资产阶级临时政府盘踞的冬宫开炮，寂静夜空中的炮声成了十月革命的号角，布尔什维克夺取了政权，苏联成为人类历史上即法国巴黎公社和库恩贝拉领导的匈牙利苏维埃共和国之后，第三个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政权。自少年时起，远在波罗的海边的圣彼得堡和冬宫就在我的脑海中有了深深的印象。
如今有机会来到俄罗斯，来到圣彼得堡，虽然苏维埃已不复存在，苏联又成了俄罗斯，但那一段历史却是无法抹去的史实，在圣彼得堡，我最迫切的就是要看看100多年前赤卫队员和革命水兵占领过的冬宫。
冬宫建造于1754年至1762年间，从彼得一世到彼得三世，俄罗斯逐步成长为欧洲北部一个强大的国家，圣彼得堡也从涅瓦河入海口小岛上的城堡扩展成了占据众多岛屿的城市，在涅瓦河边，由意大利著名建筑师巴托格米奥 拉斯特雷设计，俄罗斯沙皇开始营造皇宫，1812年，亚历山大一世率领俄国军队战胜了远征的拿破仑军队，1830年俄国人在冬宫广场竖起了一根高47.5米，直径4米，重达600吨的红色花岗岩石柱，石柱顶端站立着一位手持十字架的天使，他脚下踩着一条蛇，象征着战胜敌人，这根石柱据说没有任何固定措施，它就靠自身重量稳坐在基石上。
（冬宫广场上纪念俄罗斯战胜拿破仑军队的大理石柱）
1837年，在尼古拉一世统治时期，冬宫遭遇了一场火灾，万幸的是宫内的造型艺术品、家具、器具和珍宝都被抢救了出来，只是华丽的装饰化作了灰烬，1838年冬宫重建。冬宫面向涅瓦河，中部较为突出，入口处是擎天巨神亚特拉斯的雕像，这群力大无比的神灵托举着宫殿的屋顶，宫殿四周有两排廊柱，气势恢弘。
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统治时期，这位对艺术品几近痴狂的爱好者，把通过各种方式收藏的艺术品陈列在冬宫中，使冬宫这座十八世纪中叶新古典主义建筑成了藏品丰富的博物馆。1917年“十月革命”胜利后，苏维埃政权把冬宫确立为圣彼得堡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今天的人们除了能参观冬宫的宏伟建筑之外，更多的还能欣赏来自世界各地的古迹珍藏。尽管俄罗斯人称其为“艾尔米塔什”，但我们中国人却依旧喜欢称这座昔日的皇宫为“冬宫”。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由冬宫、小艾尔米塔什、大艾尔米塔什、旧艾尔米塔什、艾尔米塔什剧院、新艾尔米塔什等六大建筑群组成，它与伦敦大英博物馆、巴黎卢浮宫、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共称世界四大博物馆。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中的藏品起源于彼得大帝的女儿，俄国女沙皇伊丽莎白，到了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女皇更是花费巨资收购各类艺术品，在1762年到1796年叶卡捷琳娜执政的34年间，只是前十年她就收购了各类画作超2000件，叶卡捷琳娜还收藏了16000枚硬币和徽章，38000册书籍、4000件画作和不计其数的陶器、瓷器、银器、青铜器等古董，还有从东方大国劫掠的古画、经卷、书籍等，这些都珍藏在法语意思为“隐宫”的冬宫之中，由于藏品太多，无处放置，1764年到1789年，叶卡捷琳娜又在冬宫附近建造了小艾尔米塔什和大艾尔米塔什。
（冬宫中的古希腊大理石雕塑）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六大展馆又分成东方艺术馆和西欧艺术馆两个部分，馆中270多万件藏品包括了史前文化、东方艺术、埃及艺术收藏品和欧洲各国油画、雕刻，其中绘画15000幅，雕塑12000尊，版画和素描约60万件。全馆350多间开放展厅构成了一个长达20多公里的展品走廊，其中公开展览的艺术品只占艾尔米塔什全部珍宝的百分之五左右，拉斐尔、达芬奇、伦勃朗、鲁本斯等人的绘画大多集中在这里。来自东方各国的藏品超过16万件，从公元前4000年新石器时代直到十九世纪末，从石刀、石斧、石棺、木乃伊、浮雕、纸莎草纸文献、祭祀用品、纺织品，到世界上最大的伊朗银器，以及巴比伦、亚速、土耳其等国的文物。还有来自中国公元前2000年青铜器时代、殷商时代甲骨文、汉代的珍稀丝绸和绣品、敦煌千佛洞的雕塑和壁画，以及中国的青铜器、陶器、瓷器、珐琅器、漆器、山水和仕女图，还有3000幅中国年画。
当我满心欢喜地准备在异国他乡收获一份难得的意外惊喜时，却意外地获知，东方艺术馆中的中国文物不对中国人开放，在我再三追问之下，我的俄罗斯朋友打听到原因是担心影响我们参观的心情，我真心的为俄罗斯人考虑得如此“周全”表示感谢。
一百多年前，狂热爱好艺术品收藏的叶卡捷琳娜女皇引发了俄罗斯冒险家的“探险”之旅，他们一头扎进中国、埃及、伊朗、希腊、土耳其等古国，开始挖掘和盗取珍贵的历史文物，用极其低廉的价格把获取的财宝贩卖给俄罗斯的“收藏家”或“研究院”。1905年初，俄罗斯“探险家”奥勃鲁切夫在黑城（今中国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盗掘古墓，同年10月在敦煌用50根蜡烛从道士王圆箓处拿走了两大包藏经洞写本。1909年，俄国科学院研究员、院士、亚洲博物馆馆长奥登堡在高昌城和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盗掘，1914年，沙俄政府拨款10万卢布给奥登堡作“考察”经费，助其从敦煌窃取汉文残卷18000件，藏文写本逾200件，还有大量的壁画、布画、绢画、纸画、丝织品和雕刻品，其中的绢、纸、壁画、雕塑文物就收藏于艾尔米塔什博物馆。汉本、藏本写经收藏于圣彼得堡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内。
到中国来“探险”的俄国专家不仅只有上面这两位，也还包括在俄国内战中失败的军人，他们逃到中国境内，经过新疆、甘肃、青海等地，所到之处时刻都不曾合上寻宝的眼睛，无知的士兵甚至扣下敦煌佛像上的眼睛，试图从中获得宝藏。
站在冬宫广场的巨大石柱下，看着一队队参观者欢天喜地走进宫殿，也有参观者疲惫不堪地走出宫殿，尽管未能获得参观中国艺术品的许可，但数量庞大的东方艺术品和欧洲艺术品一样值得欣赏。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中的油画长廊）
走进冬宫，白兰相间的宫殿外表下是富丽堂皇的内部装饰，冬宫的参观线路从二楼开始，首先要走过的是“约旦大使楼梯”，这个楼梯的名字来源于耶稣在约旦河受洗的“约旦节”。节日里，沙皇会从楼梯上走下来到涅瓦河边参加盛大的洗礼典礼，楼梯就被称作“约旦楼梯”。各国使节在节日里还要沿着楼梯步入二楼觐见沙皇，楼梯又被称作“约旦大使楼梯”。乳白色的大理石台阶和扶手沿着大厅内的墙壁旋转着通向二楼，站在台阶上举头仰望，大厅顶部是意大利著名画家提香的《奥林匹斯》，那些奥林匹斯山上的一众神仙俯瞰着人间的一切，这也预示着俄罗斯皇家的生活如同神仙般逍遥。大厅二楼墙角竖立着两根白色大理石柱，正对二楼平台的一侧墙壁竖立着十根巨大的蓝色大理石柱，描金柱头上方是大力神亚特拉斯，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照射得大厅里更加金碧辉煌。
冬宫里的房间大多都成了今天的展厅，每个房间中都是琳琅满目的艺术品，这些艺术品与周围单色调的装饰浑然一体，没有丝毫违和的感觉，而单色调的装饰风格也让冬宫的不同区域呈现出独特的格调和鲜明的特点。玛利亚皇后的生活区就以金色为主，大厅内墙面贴满了金箔，门窗和吊灯都是镀金的，仔细观察发现，天花板上的图案也是金箔装饰成的，大厅中还有叶卡捷琳娜二世从奥尔良斯基公爵那里买来的宝石雕刻艺术品，也正是当土豪穿金戴银炫耀自己的时候，真正的贵族早已是挥金如土。
为纪念亚历山大一世而修建的亚历山大大厅为白色大理石和浅蓝色装饰，地面是用黑、白、黄、棕色硬实木块拼搭的地板，看着无序，实则极富节奏感，有趣的是大厅顶部为5个圆形白花顶，每个圆心中垂下一盏金色吊灯，不由让人想起俄罗斯东正教堂的洋葱头圆顶。
皇后过去生活的房间，皇家儿女们读书学习，生活游戏的房间比起华丽的大厅就显得朴素很多，就是地毯都是染成蓝色的羊毛和白色羊毛混搭成的蓝底白花图案，这些房间里除了皇后、公主、公子、或者沙皇的肖像油画外，并不摆放那些买来的艺术品。
俄国的最后一位沙皇是被俄罗斯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枪杀的尼古拉二世，他的书房是精美的木质结构，木质材料给整个房间带来了古朴典雅，简洁高贵的气息，书房里收藏着很多珍贵的书籍，据说有些书籍上还有沙皇阅读的批注，只有研究文献的专家才有资格打开橱柜，游客只能隔着走廊里的警戒线远观，不可越雷池半步。
（达芬奇名画《持花圣母》）
在历史绘画走廊，这条连接着几个大厅的通道里悬挂着很多油画，走廊的甬道或拐角处也会摆着几百年前的石刻艺术品或者精美的瓷器，走廊顶部的穹顶有三段是透光屋顶，红色墙面在柔和的阳光下，鎏金花纹更是光彩夺目，这里墙壁上的油画也吸引了许多游客驻足。《持花圣母》和《哺乳圣母》是达芬奇十幅传世画作中的两幅，这也是冬宫的镇馆之宝，画作跟前永远都坐着一位臃肿的俄罗斯大妈，敢往前靠近一步必迎来她的呵斥。有意思的是俄罗斯流派的画家在圣象画中都会不自觉的给各位圣人带上光环，这大约也是他们和西欧艺术家存在的显著区别之一。
（达芬奇名画《哺乳圣母》）
东方艺术品展厅中有很多古埃及文物，狮身人面像、法老石棺、木乃伊、花岗岩浮雕，恍惚间还以为到了埃及开罗。古希腊、古罗马艺术展厅是诸多的雕像和陶罐、陶瓶、精美大理石爱奥尼克圆柱，望着这些体量巨大的古老文物，我还真佩服当年把他们不远万里、费尽心机运回俄罗斯的“探险家”们，打着科学考察的幌子，挖着别人的祖坟，满足了收藏家的野心，积累了探险家的财富，他们甚至还有人因探险成果丰硕而获得了爵位。
走出冬宫，在涅瓦河边看到一对威武的中国石狮子，他们和冬宫里的各种瓷器、漆器、青铜器、绘画等一起漂洋过海来到波罗的海边，在这块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等候着回到故土的那一天。
（圣彼得堡涅瓦河畔冬宫前的中国石狮）
就像十七世纪初游牧于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蒙古人一样，1771年，渥巴锡决定率领族人东归。尽管叶卡捷琳娜女皇派出哥沙克骑兵围追堵截，还试图通过向清政府施压，要其拒绝接受土尔扈特人入境，但处在盛世的乾隆皇帝强硬回怼：“尔等若要追索伊等，可于俄境内追索之，我等绝不干预，然其已入我界，则尔等不得任意于我界内追逐，若尔等不从我言，决然不成，必与尔等交战。”东归英雄被安置于今包头和呼和浩特之间土默特左旗和土默特右旗肥沃的平原上。
中华民族是最爱好和平的民族，但中国永远都不会忘记伟大教员的谆谆教导：“真理永远都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内！”
甲辰年六月二十九日于沪涌泉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