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锷到的当然不是假的江阴。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这个单锷,再来看他的这篇《吴中水利书》。单锷,字季隐,嘉祐四年(1059年)进士。嘉祐四年,欧阳修主持礼部考试,嘉祐四年那一榜固然不能与嘉祐二年神仙打架那一榜相提并论,但也出了像章惇这样官至宰相的牛人。不过章惇的牛倒并不是因为后来当了宰相,而是章惇本来也是嘉祐二年中的进士,因为状元是自己的侄子,赌气回家复读两年重考,果然高中一甲五名(北宋初一甲无定额,不止三人)。单锷也是一个牛人,考中了进士,不去做官,却热衷于研究三吴水利。(所谓三吴,指苏、常、湖三州,包括现在的常州、无锡、湖州、上海等区域)。
据记载,单锷“尝独乘小舟,往来于苏州、常州、湖州之间,经三十余年。凡一沟一渎,无不周览其源流,考究其形势。因以所阅历,著为此书(即《吴中水利书》)。元祐六年(1091年),苏轼知杭州日,尝为状进于朝。”苏轼是嘉祐二年榜的,在任杭州知州时,得到了该书,认为很有价值,遂抄录一册,并上书朝廷,希望朝廷依该书建议治吴中之水利,结果没多久,苏轼被弹劾,交由御史台审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单锷书中的建议在明朝为部分官员采纳并实施。
所以,单锷是一个严谨的古代水利专家,他记载的常州丹阳和无锡之间十四条河道(他实际列举了十二条),并非他误记和杜撰,而是有真实性保证的。之所以与江阴现存水道名称不符,主要是这些水道大部分在常州或无锡,或仅是过境江阴入长江。
比如孟渎,在常州西北,唐元和八年(公元813年)常州刺史孟简组织开挖,目的是引江水入江南运河以通漕运。还有如北戚氏港,在今常州市东南的戚墅堰。《宋史·河渠志七》:“漕渠两旁,曰……南戚氏、北戚氏,直湖州港,通于二湖。”
而欧渎当在今无锡区域。明弘治《重修无锡县志》记载:“欧渎在县西北四十里兴道乡(今无锡市惠山区前洲街道区域),宋元祐间(1086年—1093年)治芙蓉湖为田,遂于此地置减水等闸。遇涝则开闸泄水,由江阴以入大江”。
这一段文字不仅记载了欧渎在今无锡惠山区,还记载了河上与江阴之间有闸,及闸节制水流的功能。
另明弘治《重修无锡县志》载:“莲蓉闸在县西北二百五十步,斗门闸在县西北四十里,宋元祐七年(1092年)置,以杀芙蓉湖水,今废。”这里的“莲蓉闸”很可能就是《吴中水利书》中所记载的“梨溶港”上的水闸。
上文中的斗门本就是水闸的意思。斗门也写作陡门,古代指堤、堰上放水的闸门。或横截河渠,用以壅高水位的闸门。无锡西北有“斗门闸”,清朝时,有王璠作《斗门小志》,专记斗门闸事。
由此可见,《吴中水利书》中记载的那些我们似乎从没有听说过港、泾、渎应该大部分不是江阴的河道名,这几段文字似有所跳跃、重复,疑有错漏。我找了五个版本来核对,都是一样的情况。难怪四库辑书者也云:盖此书久无专刻,志书从《东坡集》中录出,此本又从志书录出,故辗转舛漏如是也。
《吴中水利书》中“昔皆以泄众水入运河,立斗门,又北泄下江阴之江。今名存而实亡。今存者无几。”这段文字的意思是这十四条水道以前都设有斗门(水闸),但这些水闸到单锷时已名存实亡,存者无几,已不能起到节制江水和雨水的作用。
更糟糕的是,不仅是这些水闸名存实亡,甚至这十四条水道也已名存实亡。这就造成一个后果:由于江阴的地较常州为低下,所以一下雨,雨水就不走原来的水道,或者这些水道的泄水功能已很差,造成由常州无锡方向来的水常淹没江阴的土地和民宅。于是单锷就提出了一个三管齐下,综合治理的办法:
一是重新修起这十四处水闸,使水闸恢复节制水的功能,让这十四条水道的水注入常州运河(沿长江西北、东南走向,现为京杭大运河的一部分),然后从常州运河的通河港排入长江;
二是在每条水道的北岸筑堤岸,防止江水泛溢,以灌浸江阴的民田和民居;
三是留待今后采用“泾函”的方式以排运河之外无法排入长江的积水。文中谈到“泾函”的原理:“盖古之所创,泾函在运河之下,用长梓木为之,中用铜轮力,水冲之,则草可刈也,置在运河底下,暗走水入江。”就在开挖或疏浚运河的时候,垂直于河道,在河道底部预先埋入木制涵管,构成类似于现在立交桥的形式,让无法通过运河排入长江的水从运河底部的“泾函”排入长江。所谓“管水入江”就是这个意思。这些“泾函”可以用铜制轮子配合水冲来清除管内的杂草和淤泥,可以说是非常先进的治水理念了。
“泾函”的方式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相对来说,北宋时期,设立水闸以节制水体已是很常见的方法,但是古代的水闸就是一种木制闸门,木质易腐坏,而闸下又容易淤积泥沙,用不了多久,这些水闸就会失去应有的功能,所以蔡泾闸历史上有多次重建的记录,原因就在于此。
既然又说到了蔡泾闸,那么单锷写《吴中水利书》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蔡泾了?有没有蔡泾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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