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感觉令人震惊。这些感觉莫须有,差不多就是虚无,在表达的含义上几乎等于什么都没说,但仔细想来,它们比真实还要真实:
不知道留恋什么,只是留恋
不知道因为什么无聊,只是无聊
不知道恐惧什么,只是恐惧
不知道在盼着什么,只是在盼
不知道去爱谁,只是在爱
......
这是超乎想象的,没有否定,虚无也能作为现象呈现给我们
虚无能被给予吗?或者虚无是纯粹的被给予吗?
我们问什么,就等于什么被给予了,即使这个被问到的是“虚无”
以上头几句,是诗句还是哲学?凡是这样问的都是书呆子、傻瓜!
虚无的以上遭遇,可命名沉醉
凡沉醉,都得是亲身沉醉
一切沉醉都是心的沉醉,思想不存在沉醉的问题,因为思想只是沉醉的旁观者。沉醉,是纯粹的被给予性,但我们确实不知道被给予了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沉醉”这个词,也可以称之为“深度无聊”
深度无聊是在艺术哲学领域的,因此深度无聊超越了“无聊”
从无聊中寻找不无聊,这就是深度无聊、无聊的深渊
在这无声无息中,想到了《毕业生》——不要想偏了,是一部电影的名字,插曲是一首凄美的歌:
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
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一种幻觉缓慢向我袭来
迅速长成一棵忧郁的大树
大树参天
我独自前行,漆黑一团
想到鲁迅的《野草》
我要和你
独自谈谈
触摸你的寂静
那光天化日之下
有成千上万的人
他们滔滔不绝地相互交谈
几乎全是空话,等于什么都没说
他们听见了一切,却等于什么都没听见
他们的耳朵只是肉
没精神的肉体
听不到寂静之声
充耳不闻
他们是一群笨蛋
所谓笨蛋,就是止步于类似动物欲望的人。但是,真正的作为人的欲望,充分表现在不是为了获得,而是那个东西不在场时,我们的真切感受。
人的欲望使表面看似生物的东西改变了价值方向——它朝向的其实是虚无或者说是被创造出来的价值。
以上,隐含着这样的意思,一旦人类身上动物的欲望战胜乃至消灭了人的精神欲望,人的历史就终结了。反过来,历史意味着“战斗豪情”、浪漫主义、冒险、面对死亡哈哈大笑。总之,是克服自己身上的动物性。这是无上的人类行为,真正自由的、精神贵族的行动。
我们正处于一个丧失了男子气概的时代吗?法国当代女作家萨冈(1935-2004)描述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孤独。隔绝和被抛弃的意义上,她的小说非常现代——她小说中的主角经常是女性。她描写女性是英勇无谓的,她们能毫不绝望地面对一个被完全祛魅的世界。她们不乏诗意,她们对“忧愁”说“你好”!
女人有特别勇敢的地方,她们能对爱完全不抱幻想或期待。爱不能改变她们生存的实质,爱只是她们做的某件事,甚至是某种享乐,就像吃、喝,或看日出落。
人类历史,曾经是男子汉的历史,是英雄人物的历史。在男子气概丧失的当代,人类进入了后历史。在后历史中,人类行为的动机不明、无法解释、很像是疯狂,于是出现了一个新词:“无动机行为”——也就是说,虽然解释不通,但是惨烈的效果,就在眼前。法国小说家纪德和加缪都曾经描写过似乎无动机傻人的景象,加缪那本小说的书名,叫《局外人》。当局外人一时充当局内人的时候,往往会将幻觉当成真实,将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酿成悲剧。
古希腊的神,宙斯解释他爱赌博就像无动机的行为,因为他无法赢得任何东西,既然他早已拥有一切。霍布斯认为他能证明人的动机只能是恶,人最终想要的东西只能是对人自己有利。就是说,像霍布斯这样的哲学家,也很难理解人会有无动机行为,很难理解当有用性消失的时候,人怎么还会有无用的激情,这简直就是疯了。
问:生活在一个被剥夺了一切伟大的东西的世界是如何可能的呢?答:在这样的悲惨世界中,之所以还有活着的动力,是因为还有艺术哲学,让趣味与深刻,相互追逐。
柏拉图的错误在于,他认为人的本性是给定的、是永恒不变的。后哲学认为,人并没有先验的本性,人性和人心一样都是捉摸不定的,是敞开的,是可能性而非必然如此。人不是“是其所是”的自然状态,人是指环中的洞,也就是自由。
已经知道日子毫无意义,但是在没有理由活的情况下还要活。活着不需要理由,这本身反倒成为了理由,在我们开始玩味这句话时,瞬间生活就充满了新的意义。
胡塞尔在1935年,在大战的前夕,就敏锐地觉察到,欧洲精神面临的最大危机,就是生活失去了意义,科学技术的成就本身并不能带来生活的意义。欧洲面临的抉择是:或者在仇恨和野蛮中沉沦,或者在哲学精神中重生。结果,欧洲选择了前者。
在1945年后,尤其世界进入21世纪,人类从前的记忆与经验,正在迅速失去作用,说某个人有人生阅历,只能博得人们客气的微笑。或许我以上描述的现象,象征着历史的中断,历史从此改变了方向,从前的一切价值,都要重新判断了。
价值从头再来,人获得了新生。换句话说,从此之后,有了很多的“第一次”。为什么呢?因为将会有太多的不对称性,也就是没有衡量标准的思想、冒进的思想家,喜欢做梦。不止一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