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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时光我们就会想到岁月这个词,时光流走,我们无法重演,但食物却能带我们走进食光故事里。它就像一台时光放映机,每每尝到它,故事就会伴随味道涌入脑海当中。
食物背后的那些味道,会让我们想起儿时的场景,一段难忘的时光,每当吃到这些熟悉的味道就仿佛回到了那个乡村,那段时光里。
中国人崇拜顺时而食,不去过度索求,但也不会错过每个时节的美味。昌邑人口味偏重,喜好咸鲜,每到深秋时节,家家户户不光要糟椒子还要下豆豉。
下豆豉首先得撕豆,这可是个技巧活,看似简单,把握好味道却不易,一旦过头就会变的臭不可闻。
撕豆必须讲求时间节点,一般会选在阴历的九月二十九(这个时期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可能最适合黄豆发酵和晾晒,其实天一冷就可以做了,口感可能少差一点)。
时常记得,每到深秋,母亲便把自家收获的黄豆,经过精挑细选,先是泡透( 浸泡的目的是使黄豆吸收一定水分,以便在煮时迅速达到适度变性,使淀粉质易于糊化,溶出霉菌所需要的营养成分,供给霉菌生长所必需的水分。浸泡时间不宜过短。当大豆吸收率低时,发酵后制成的豆豉不松软。若浸泡时间延长,大豆吸水过多而胀破失去完整性,经发酵后制成的豆豉味苦,且易霉烂变质,因此,泡发时间很关键)。
第二步就是煮了(煮的目的是破坏大豆内部分子结构,使蛋白质适度变性,易于水解,淀粉达到糊化程度,同时可起到灭菌的作用),煮到用手一捻,皮就会破时,便可关火捞出放在底下垫有麦秸的瓦罐里(同时放入黄蒿),上面麦秸草覆盖,这样可以便于空气的流通,保证发酵的均匀。在麦秸的上面覆盖一层白菜帮子,可保持湿度,然后用被包好,放在炕头上,让豆发酵,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撕豆豉,(利用毛霉,曲霉或是细菌蛋白霉的作用,分解大豆蛋白质)。发酵过程中产生的蛋白酶分解豆中的蛋白质,形成一定量的氨基酸、糖类等物质,会赋予了豆豉固有的风味。
经过几天发酵以后,黄豆就开始发黏,长满白色的绒毛,能扯出丝(据说这种丝具有极高的营养价值,韩国和日本人之所以食用就是看重它的营养,在他们那里叫纳豆,原理是一样的),豆豉豆独特味道的浓厚和发酵的时间长短有关,一般为三到七天,味道整个过程就大功告成一半了。
最后一步就是晾晒了,撕好的豆,摊在笸箩里,放到室外,经过七八天的晾晒,蛋白质中的某些成分,由于氧化,生成了“黑素类”的物质,黄豆华丽转身,完美蜕变成为了黑色的豆豉豆。
豆豉豆晒好后,就可以开始下豆豉了(这也是本地特有的吃法)。锅中加水,放入适量的花椒叶、姜、盐,烧开后凉透。把面萝卜(为主)、青萝卜、心里美、白菜,切成小丁,连同豆豉豆一起下入装坛,放阴凉处,待些日子,萝卜块发亮,似乎透明了,就可以吃了。
软糯的豆、脆脆的萝卜、清香的味道,让人难以忘怀。在昌邑有句俗语:老鼠尾巴杂面汤,就着豆豉篱笆香,说的就是经发酵后的豆豉散发出的香味,配着杂粮面条(本地叫老鼠尾巴),简直绝配,特别和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时候的味道就是一辈子的味道,纵使尝过山珍海味,也难舍故乡的一碗杂面条,一碟昌邑味,百味人生豆豉情结。
小知识:
《说文豆部》;“豆,古食肉器也。从口,象形。凡豆之属皆从豆。”豆的本义为一种盛肉的容器。如《孟子告子上》:“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引申为一种容量单位。又转化为重量单位,一豆相当于一两的一百四十四分之一。战国以后,豆从盛肉的器具逐渐转变成祭祀的器具。汉代后,“豆”就用来表示农作物中的大豆了。
豆豉的原料大豆,中国重要粮食作物之一,已有五千年栽培历史,古称菽。它起源于中国,大量的古代文献可以证明。《尔雅•释草》曰:“戎叔谓之荏菽。”书中所说的戎叔、荏菽就是大豆。司马迁《史记》中,头一篇《五帝本纪》中写道:“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鞠五种,抚万民,庆四方。”郑玄曰:“五种,黍稷菽麦稻也。”由此可见轩辕黄帝时已种植大豆了。”
在肉、蛋、奶等食品较少的时代,作为一种蛋白质含量较高的粮食作物,大豆不仅为古人提供了营养保障,同时它还被用作渡荒之用。《氾胜之书》曰:“大豆保岁易为,宜古之所以备凶年也。谨计家口数,种大豆;率人五亩。此田之本也。”意思就是种大豆要保证当年有收获是很容易做到的,所以古代用它作为准备渡过荒年的作物是很合适的。好好计算家里有几口人,按人数来种大豆;计算标准,是每个人需要五亩地的大豆。这是田家的基本经营事项。
古人用天干地支来纪录年月日可能大家并不陌生,在古书中,还有用大豆的生长过程来占卜的习惯。《杂阴阳书》曰:“大豆:生于槐;九十日秀;秀后,七十日熟。豆生于申,壮于子,长于壬,老于丑,死于寅,恶于甲、乙,忌于卯、午、丙、丁。”
不仅如此,还用它作为一种符咒或是辟邪的神物。例如《龙鱼河图》曰:“岁暮夕,四更中,取二七豆子,二七麻子,家人头发少许,合麻豆著井中。咒勅井,使其家竟年不遭伤寒,辟五方疫鬼。”意思就是在大年夜四更天,把豆子、麻子和头发一起放入井中。念咒可保佑家人不害伤寒,避免五方瘟疫鬼来侵犯。
豆豉和大豆一样历史悠久,豆豉,古代称为“幽菽”,也叫“嗜”。作豉至少在西汉初年已经很普遍,《史记》中将“蘖、曲、盐、豉”相连,就是证明。《齐民要术》中就有对作豉方法的详细记载。其卷八就收录了 作豉的四种方法,从如何准备场地,作豆豉的合适时间,用什么豆,在发酵过程中如何翻动、堆积,再如何将发酵后的豆洗净、窖藏、晾晒。整个过程和其中注意事项都交代的很清楚、细致。
另据《本草纲目》时珍曰:“大豆有黑、白、黄、褐、青、斑数色,黑者名乌豆,可以入药及充食,作豉;黄者可作腐,榨油,造酱;余者可作腐及炒食而已。皆以夏至前后下种,苗高三四尺,叶团有尖,秋开小白花成丛,结荚长寸余,经霜乃枯。”这里时珍老人家把大豆作为了所有豆类(黑-黑豆、白-眉豆、黄-黄豆、褐-红豆、青-绿豆或青豆、斑-菜豆)的统称。
不过从贾思勰和李时珍的描述来看,倒是符合目前在川菜、粤菜、湘菜中使用较多的是黑豆豉,这些豆豉外形相对干瘦,但是香味浓郁,咸味中略有苦味,盐分含量较高,味道也是以咸为主,例如常见的豆豉鲮鱼罐头、豆豉排骨、豆豉鲤鱼等。而昌邑人下豆豉的豆豉豆却是选用黄豆进行煮熟、发酵、晒制,发酵的过程中,在微生物的作用下,大豆中的营养功能成分发生系列生物化学反应,使得豆豉豆风味独特、易于消化,同时产生生许多新的功能性物质,如活性肽、不饱和脂肪酸等,大豆异黄酮,还有在溶解血栓方面具有一定功效的豆豉溶栓酶,作为双歧杆菌的增殖因子,能够改善肠道环境的豆豉低聚糖等,下豆豉时再加入面萝卜、青萝卜、胡萝卜等使豆豉酱在营养方面更具优势。
关于豆豉的故事,唐代文学家王勃在其文《滕王阁序》中曾有过记载。传说王勃在为滕王阁作序的时候,与中药豆豉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公元675年(唐上元二年间),洪州(南昌)都督阎某,于重阳节为重修滕王阁落成而大宴宾客。这天,王勃恰好路过洪州,也被邀请而来。席间,阎都督展宣纸备笔墨,请文人学士为滕王阁作序。年少气盛的王勃欣然提笔,一气呵成,阎都督不由为其拍案称绝。
翌日,他又为王勃专门设宴。连日宴请,阎都督因为贪杯又感外邪,只觉得浑身发冷,汗不得出,骨节酸痛,咳喘不已,胸中烦闷,夜不得寐。急得他的家人四处寻医问药,请了好多名医诊治不见好转,众医虽然意见不一,但都主张以麻黄为主药。谁知道阎都督年岁已大最忌麻黄,他说:“麻黄峻利之药,岂能乱用,况且我已年迈,汗出津少,用发汗之药,就同釜底添薪,不可,不可!”众医一筹莫展,因为不用麻黄,症候难解,药效不佳,这可难住了他们。
正在这时,王勃前来告辞,他听说此事后,忽然想起几天前自己在河旁遇见的情景:在沙滩上,王勃见一位老翁正在翻晒大豆,便问。“你晒这大豆干啥?”“做菜。”老人头也不抬。
王勃抓了一把细细观看,奇怪地问:“这么多,如何做菜?”老人指了指茅屋前的两口大缸。王勃迈前几步,见一口缸里浸泡着药汁。他在长安跟名医学过草药,能认出是辣蓼、青蒿、藿香、佩兰、苏叶、荷叶。
老人见他识药,指着另一缸说:“这是麻黄浓煎取汁,两缸药汁相混,用以泡浸大豆,再煮熟发酵,做成豆豉,便可以做小菜。”王勃抓了几粒豆豉,放在口中咀嚼,一股清香直冲鼻窍,他就顺便买了一大包。想到这赶紧拿来给烧水下了一些,没想到阎都督喝过之后大病痊愈。从此,豆豉流传开来,至今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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