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户
小镇和村庄的窗户闪亮
沿着火车的两侧
车轮加速。窗户飞逝
我没法窥视到里面。
最温暖的话语也许就在那里
最隐秘的梦想也许就在那里
那带金边的光是什么
让一个乡村之夜和一首波兰诗结合？
森林里的小山，像野猪一样蓬乱
沙沙作响，混杂着绿色的残茬
森林里闪烁着孤独的小火焰
那边有一扇窗户……那边有一道微光……
窗户。夜的金色的问号
彼此之间比星星更相似
窗户——各种命运的场景
每晚在你心里演出新的戏剧
很多很多重要的事——真糟糕
我不能窥视所有的窗户
但我知道——当我迷失在黑暗中
所有的窗户都会照亮我的路。
秋 天
我那毛茸茸的小狗在金色的公园里追逐
松鼠将一颗红色的坚果藏进树叶
噢我的娇妻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一讲橡树林中吹响的小号
十月几乎入不敷出
他的贫穷无法被一件深红色的夹克掩住
他在诺维萨奇外一家客栈里坐下来
用信用卡喝着黄色的啤酒
等他喝光最后一个子儿就溜了出去
风把一片金色的叶子扔出窗户
噢给我讲个故事吧，讲一个旅馆老板
他很伤心，就像受了一个德国佬的骗
冬天穿着羊皮外套，搭农家的小推车
我们的薄外套抵挡不住风的尖针
夜复一夜，我们凝视炉火
看着它抚弄红色火焰的鬃毛
*诺维萨奇，克拉科夫东南郊马洛叵斯卡地区的一个小镇。
关于一个吉普赛小女孩的歌谣
一个闪亮的吉普赛女孩
在小城的月台上跳舞
——好心的先生
给我几枚硬币吧
它们摇晃着，叮当作响
她没有小铃铛
我无言凝视着
我忘了赶火车
嗯……你太小了，没有钱
我最好给你买四只椒盐脆饼
可是……等等……听着，小家伙
你会说吉普赛话吗？
听你用你们的语言
说话太美妙
像苹果树五月的花朵
夜莺用梵语歌唱
篝火，杜松和桦树
一辆马车下，垂着头颅的小狗
来自田野和工厂的灰暗的旅行者中
你却是歌唱的色彩
等一下，我给你买块糖
你要什么就拿什么吧，我发誓会付钱
突然从守门人的小屋那里
……火车又一次拉响了汽笛。
我迅速冲向另一个月台
铁路工人隔着一堆灌木丛说
——太迟啦，公民
你的火车一小时前就开走了
——下一趟呢？
——要等到明天早上
空无一人的车站
空无一人的候车室
连那个小吉卜赛女孩也不见了
月台上只剩我一人
以及碎落的椒盐脆饼。
小 城
角落里一个持扇的跛子在阻止人玩牌
女服务员的脸颊上长着红疙瘩
你只要了啤酒和小干香肠
客栈里墙壁闪着黄油漆的光
社会主义在采石场艰苦前进
乘一辆手推车回到它的小棚屋
僻街上马匹甩着它们的干鬃毛
酒吧里农民们喝掉他们的健康
嘿，小城干净整洁傲慢而真实
从这里，条条大路通罗马
细雨濛濛的夜，湿滑的车辙
通向烟草、火柴和烈酒
天花板上有一道棕黄色的霉圈
玻璃杯里灯光闪烁烟囱噼啪作响
一连几个小时，人们都在喋喋不休
当肥胖的梅花K为他们践踏着时间。
附 扎加耶夫斯的诗：
冬日的黎明
冬日的黎明
出租车将你送达机场。
（又一个节日）。
半梦半醒，你记得
安杰伊·布尔萨曾在此生活，
就是这里，车子外面，
他曾写道：“诗人为数百万人受苦。”
天仍然漆黑，在公交站
几个人蜷缩在寒冷中，
看着他们，你想，幸运的灵魂啊，
你们只为自己受苦。
李以亮译
安杰伊·布尔萨（1932-1957），波兰诗人。正如一位波兰评论家所说，“安杰伊·布尔萨生来就是一个诗人，一个神话，一个传奇。”在他短暂的一生中，布尔萨共发表了37首诗和一部小说，并在克拉科夫著名的克里科特二世剧院上演了他的一部戏剧。布尔萨的青春期和成年期正值波兰现代史上最黑暗的时期。愤世嫉俗、深感幻灭的布尔萨苦涩地嘲笑着这个充满虚伪价值观和空洞承诺的世界，一个缺乏正直和同情心的世界。1957年，25岁的布尔萨死于先天性心脏病。然而，他的作品中的叛逆精神仍然吸引着年轻的波兰读者。1967年，为了表彰这位诗人的才华，克拉科夫文学团体“Barabus”以布尔萨的名字为年轻诗人设立了“布尔萨年度诗歌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