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五朝元老

文摘   2024-11-05 15:51   北京  

汤灭夏建商,成为天下共主,汤站在夏王的大宫殿里感慨万端:“当王真好啊,我的宫殿跟这个一比那就是狗窝!”履癸的宫殿比启时期阔气好多倍,不但宫殿鳞次栉比,连祭祀的坛都有天地日月四个,一律的奢华壮丽。


汤说完,赶紧看周围有没有人,要被人听去了,以为我伐夏是为了占有它的大宫殿,有损光辉形象。帝汤起兵,当然不是为了住大房子,也不是像他的誓词说的吊民伐罪,他就是想当天下共主,这目标比住大房子高尚得多。

忙了一天,晚饭吃过,夜色渐渐爬上来,帝汤正准备睡觉,忽然朝廷事务大总管来请:“再过一刻,开会了。”汤吃惊不小:“开会?我没说开会!”总管说:“王说不说开会都得开会,这是规矩。”言语非常坚定,不容置疑。


汤的国家很小,灭夏以后,汤下令,履癸的官员没战死的,全部留用,官职也不变。这个办法很好,人随王法草随风,旧王不在了服侍新王。所以朝廷大总管坚决请求汤出席会议。

夜里开会,尧舜禹时代传下来的规矩。政府的所有官员都是业余,自己家里有地需要耕种,跟其他村民没有两样,处理政府的事务只能用业余时间——晚饭以后。


汤在自己的小国随便怎么干都成,现在成为共主就得遵守前朝帝的规矩。几次夜间朝会下来,汤终于知道履癸也真不容易,天下大事那么多,全都需要当天处理完,这会要开到什么时候?履癸对夜里的开会无可奈何,可他没有解决的办法。汤有,他的解决办法非常简单,只用一句话:“明天晚上的朝会取消,改成白天,上午辰时开会!”从此,政府公务员不用下地劳动,彻底成为劳心者,被劳力者供养着,成了“官僚阶级”。


汤崩后,他的儿子太丁当王,跟夏一样家天下。太丁传位给弟弟外丙,外丙传位给弟弟仲壬,仲壬之后,帝位又回到太丁的儿子太甲手中。他是汤的嫡长孙。从帝汤,到帝太甲,一共五帝,伊尹都当宰相,事实上的五朝元老。


太甲成为商王,对爷爷辈的伊尹毕恭毕敬。出门扶着,进门搀着。其实伊尹还不很老,辈分是爷爷,年龄跟他早夭过世的爸爸也差不多,这样搀扶,纯粹表示尊敬。


太甲搀扶着伊尹,伊尹谆谆告诫太甲,应该这么干不应该那么干,太甲唯唯称是。但伊尹毕竟有点老,一些细微的东西很容易被他忽略过去。伊尹常说履癸的酒池肉林故事,把履癸从明君到暴君的心路历程讲得绘声绘色,太甲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地喜上眉梢。


终于,伊尹到周边附庸国家视察,其实是对这些国家进行监督,也有震慑的意思,还带着庞大的“代表团”,各个行业的都有,向各国炫耀商王国的繁荣富强,警告他们别打小算盘。


这一连环出访就三个月,朝廷的全部工作都交给太甲亲自处理。这是个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太甲带着自己的心腹,在宫殿里大兴土木,建设酒池肉林。太甲经常听伊尹讲酒池肉林,因为伊尹亲眼见过这项设施,描绘得活灵活现,太甲甚至从伊尹的故事中闻到了肉林里各种肉散发的混合型香味。


伊尹总说这是夏灭亡的原因,但太甲有两个想法:第一,十分想尝试享受酒池肉林的感觉;第二,看看搞一回酒池肉林,能不能真就亡了天下。


第一个想法虽然不那么光彩,毕竟还情有可原,谁叫老头子的强化反教育那么成功?但第二点就完全匪夷所思,千试万试哪有拿祖宗的江山试错证伪的?


宫殿里建造那两件东西,工程原本十分浩大,帝太甲因陋就简,搞了一个微缩规模的酒池肉林。在宫殿后花园的树上挂上许多烤熟和煮熟的肉,跟伊尹说的形似而已啦。酒池不好办,一时哪里得那么多的酒,即使搞得来酒,在后花园挖一片湖,伊尹问起来也不好应对。所以,所谓酒池,也搞个微缩版,雇人在一座巨大的玉石上挖开一个大凹槽,叫“大玉海”,里面装几十石的酒,也图个形似。


一切准备就绪,宫殿里鼓乐齐鸣,后宫的王后、嫔妃、宫女,还有宦官,穿上华丽的衣服,优雅地穿行在花园树林里。树上各种熟肉,浓香扑鼻,“贵宾们”手擎酒杯,杯里装着从大玉海里盛来的美酒,散步,吃肉,聊天。一连好几天,直到树上的肉变味了,玉海里的酒变淡了,聚会才结束。太甲无限感慨地说:“这才是王应该过的日子!”他上瘾了。原来奢侈和吸毒一样,一次就上瘾。

伊尹视察回京,闻到强烈的烤肉的味道,多方侦查,获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进宫开导太甲:“酒池肉林,亡国之根,履癸的教训还不很远,人主千万牢记!”太甲说:“我只玩一次,我没上瘾,我觉得那东西一点也不好玩。”


第二年,伊尹又要巡视各国,临行特别告诫太甲:“履癸的教训啊,实在不很远呢!”太甲说:“去吧,去吧,您要不放心,您在家,我替您去。”伊尹前脚走,太甲后脚就招呼:“上山,开工!”


伊尹回京,从南山上飘过来强烈的烤肉气味,多方侦查,获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进宫对太甲说:“大王,请跟我走吧!”伊尹的身后站着好几个高大威猛的卫士,虎视眈眈,凡人不理的样子。太甲不言不语,跟着伊尹离开宫殿,直走到汤的坟墓前,太甲有点慌了:难道要把我活埋了吗?

伊尹把太甲安置在汤墓道一座叫“桐宫”的小房子里,把“肉林”里剩下的烤肉、煮肉一股脑儿堆在他身边,让他每天欣赏。肉里面爬出的蛆一堆堆的,蛄蛄蛹蛹地包围着太甲,然后变成一群群的绿豆苍蝇,轰炸机似的在他头上嗡嗡嗡地盘旋。

三年后,伊尹来看太甲:“还想不肉林了?”太甲急忙阻止:“别提那个字,想吐!”就呕起来。伊尹正式请太甲归位,太甲重新成为帝太甲。帝太甲勤俭节约,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成为一代明君,伊尹写《太甲训》三篇,赞扬这位知过就改的贤明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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