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无观：与他者比邻而居
01
埃利亚斯·卡内蒂
“对我来说，用通常的现实主义手法来把握世界，似乎不再可能。” 埃利亚斯·卡内蒂在接受霍斯特·比内克关于他的小说《迷惘》的采访时说，“可以说，世界已经在所有的方向上分崩离析得太远了。”（引自苏珊娜·吕德曼《卡内蒂的卡夫卡》，见卡内蒂《另一种审判：关于卡夫卡》，刘文杰译）
02
赫 塔 · 米 勒
我的第一本书描写我在巴纳特瓦本地区一个小村庄的童年生活，罗马尼亚出版社审查的词语之一竟是箱子。政府禁止德国少数族裔移民国外，箱子也成为敏感词。强权将词语的眼睛牢牢捂住，意欲熄灭语言的内在理性。被置于监督之下的语言和其他形式的侮辱一样充满敌意，所谓故乡更无从谈起。（赫塔·米勒《每一句话语都坐着别的眼睛》，李贻琼译）
03
皮埃尔·阿多
我想到相当戏剧化的一桩事件，发生在七十年代左右。一位年轻的德国教授被邀请到巴黎做讲座。值此之际，他遇见一位法国教授，史学家、犹太裔，其父母双亲在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中丧生。这位法国学者拒绝与他的德国同行握手。但那位德国教授告诉我，他也经历过可怕的痛苦，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共产党员，也死在集中营里。为什么这位法国教授会用刻板而盲目的态度对待别人，却不知道或者说不想知道，在对立的阵营里，也可能有人会和他一样，经历过相似的痛苦呢？（皮埃尔·阿多《哲学的生活方式》，姜丹丹译）
04
西蒙娜·波伏瓦
学生时期的波伏瓦曾与薇依有过一次短暂的会面，薇依后来成为著名的基督教哲学家。她天赋极高，对别人的苦难感同身受。在得知中国发生饥荒之后，她难过地流下了眼泪。波伏瓦很羡慕她对异乡苦难的共情力。薇依发起抗击全球饥荒的革命运动，波伏瓦却持不同意见，她认为帮助这些人找到生活的意义才是上策。薇依对这种观点震惊不已，她回答道：“看得出你从来没有挨过饿。”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阿洛伊斯·普林茨《波伏瓦传》，毕秋晨译。题图为波伏瓦和萨特在街头叫卖被禁的报纸。1970年10月16日）
05
斯蒂芬·茨威格
在我们的今天和我们的昨天与前天之间的一切桥梁都已不复存在。（茨威格《昨日的世界》）
06
特雷·伊格尔顿
在日常生活中，把想象的东西说得同真的一样，名之为精神错乱；在大学里，则名之为文学批评。（特雷·伊格尔顿《如何读诗》，陈太胜译）
07
伊塔洛·卡尔维诺
诗歌向来是这样的：让大海从一个漏斗中通过；专注于极少量的表达方式，并尝试用这极少量的表达方式表达极其复杂的内容。现在，文学趋于忘记这个漏斗：人们相信一切皆可书写，相信大海可以作为大海被表达与交流，而除了文字，大海和任何事物都不能交流。（引自《生活在树上：卡尔维诺传》，毕艳红译）
08
杜布拉夫卡·乌格雷西奇
乔治·桑塔亚那说：“美国人热爱垃圾。我不怕垃圾，可我怕这种热爱。”他说这话时，并不知道有一天，我们都会变成美国人。（杜布拉夫卡·乌格雷西奇《多谢不阅》，何静芝译）
09
豪尔赫·森普伦
豪尔赫·森普伦在《费德里科·桑切斯的告别》中说：“家园不是语言，而是被说出者。”（引自赫塔·米勒《每一句话语都坐着别的眼睛》，李贻琼译。豪尔赫·森普伦〈1923—2011〉，西班牙小说家、编剧、政治家和电影制片人。题图为法国2023年发行的豪尔赫·森普伦诞辰100周年首日封）
10
程 千 帆
对于嗜好喜欢，可以有独特的见解，并可以坚持；作为一个历史学家或评论家，你要宽容，用行话来说，就是能够欣赏异量之美。赵飞燕很痩，杨玉环很胖，同时可以欣赏她们的人称为“环肥燕痩”；兰花和菊花都很好，“兰有秀兮菊有芳”。能够欣赏异量之美，不仅使自己的美学欣赏能力扩大，而且使人的气象扩大。一个真正研究文学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坚持自己独特的美学趣味，但是一定要有两点论，不要忘了美学更重要的是宽容。清朝有个大学问家毛奇龄，他很爱同人争论，一辈子就不喜欢苏东坡的诗，那么不喜欢就不喜欢，他还到处宣讲批评。有人说苏东坡也有好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对初春的景物写得非常好。结果毛说，那为什么是鸭子先知，鹅就不先知了？（程千帆《两点论——古代文学研究方法漫谈》）
11
瓦尔特·本雅明
谬误与荒诞已足够糟糕，然而，唯有当人们想要在其中引入秩序和统一时，它们才开始变得极度危险……（本雅明《猎巫审判》，见《本雅明电台》，王凡柯编译）
12
罗伯特·穆齐尔
（穆齐尔认为）诗歌创作是最为激烈的智力冒险，它“本质上是关于一个人所不知道的事，关于一个人对它的敬意”。（引自乔治·斯坦纳《思想之诗：从希腊主义到策兰》，远子译。题图为克拉夫根的穆齐尔文学博物馆）
13
古 尔 蒙
能够取悦所有人的文学一定毫无价值可言；它一定要从高处落下，像瀑布一般喷涌流泻，流过一块又一块石头，最终才能够流淌在山谷之间，任由全部人类和牲畜随时饮用。（古尔蒙《写作的风格》，孙圣英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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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著者、译者、出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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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题图来自摄影师 Alex Pra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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