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   2024-08-08 20:35   浙江  
食用顺序

堂弟吃的很慢,或者是我吃太快了。我坐在角落里的矮凳子上,盯着他吃,直到我鼻子里的血腥味完全散掉了,他才勉强吃干净。

我想问题出在他吃的顺序上。他先吃光好吃的部分,二头三头、胸肌背肌什么的,把腥味重的内脏全部放到后面。这样一不小心吐了,就会连带着没消化完的好吃的部分吐出来。

吐出来之后再吃下去,什么都不好吃了,这跟跳河没死成下次还去跳河一样没意思——下次得换个别的死法,烧炭啥的。

意外

老张来殡仪馆接我们,他今天破天荒地刮了胡子。先送堂弟回伯父家,再回我们家吃饭。他像往常一样,递根软中华给我,让我去去腥味,别被王阿姨发现了。

该说我的适应力很好吗?还是说我演技比较好?今天是我第三次吃人,不过我已经习惯这种节奏了,整个流程的最后一环就是配合老张在阿姨面前演个戏,说已经在外面吃过午饭了,就这样。

聊聊老张,他是我爸,开过公司,说自己现在是个投资人,投资什么我不清楚。

我应该还有个妈和一个姐,老张说她们在我还未记事时出了车祸,死了。他也在那车上,不过活下来了。我小时候身体弱,他们三人出去旅游,老张坚持把我寄养在伯父家里,怕我出意外。晚上车子开在山路上出了事。老张从车里爬出来,刚缓过神来,准备回去救人时汽车爆炸起火,妈妈和姐姐都烧死在车里。其实还有些其他细节,不过那些老张就模糊带过了,后来也没提。老张不是那种喜欢翻来覆去讲同个故事的人。

我考研没考过,二战翻船了。我暂时不想把船翻回去,所以从北京回了老家。我之前跟老张承诺,都二战了,怎么考都考得过。我食言了。

过还是不过,我倒觉得没什么所谓。说实在的,我就算不过又怎么样呢。过了又不能保证以后的人生就比没过要顺利。更何况,人生如何过好这个问题太过抽象,实在想不明白。

老张在中年就早早地赚够我这辈子的开销了,我努力与否,对我的人生有什么区别,我看不出来。

对于掌控自己的人生,我以前倒是很有所谓。只是在某一时刻我突然对自己说,我累了,已经足够了,之后便开始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我背叛了拼命努力了十几年的自己,比我预想得还要轻而易举。

还好老张也食言了,原本他说,没事的,休息一下也好。结果我只是在家呆了一个月,他就开始看我不顺眼,想要我去社会实践了。

我说,有那个必要吗。

老张:当然有,你在家啥也不干,天天看电脑,要成废人了。

我看着他,很难相信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要怎么实践呢,我说。

老张:社会实践前,你有别的事要做。明天早上七点,你洗漱好,我开车带你去个地方。

不是权哥来接我吗?我问。

权哥是老张的助理,是老张的另一双眼睛。我在老家上中学的日子里,老张很忙,他都是安排权哥接送我上下学。权哥总是穿着一套崭新的西装,戴着墨镜。我不想同学们见到他,于是索性不交朋友,每次放学就一个人早早离开。但即使如此,还是不知不觉有了四五个朋友。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老张允许我与朋友在KTV过生日,条件是安排了权哥全程在门口站着。结果那次最后包厢里都只有跟我一起最早到的同学——别的同学在门口没敢进来,装作找错地方绕道离开了。最后蛋糕没吃完,权哥吃掉了剩下的三分之二。

老张:你不会再见到权哥了。明天我带你去。

好吧。我本还想再问几句,但知道老张不会回答我,便作罢。

诉讼时效

老吴老得像死亡把他给忘了,忘了在老吴那份死刑判决上盖章签字,想起来时早已过了诉讼时效。

但死亡又离他很近,他的手上、他的衣服上、他的口气里,哪儿都是。

据说他经历过很多事情,多到他自己都记不住了。到了他这个年纪,每多活一天记忆就少个几天。

老张:老吴以前当兵上过战场,不过没几下就被调去炊事班了,后来又去了前线。

我想老吴是个天生的厨子,从炊事班到殡仪馆,地点变了,厨艺却一直在。他烹饪人肉格外有一手,生抽、料酒、醋,也许还有某种秘制调料。这些东西以某种神秘的完美比例搭配,让你觉得吃的只是鲜嫩多汁的鸡肉。但他做的内脏差了点儿意思,那些玩意儿吃起来像下雨天被人踩过的湿土。

堂弟没来,我一个人吃太快了,吃完了没事可做。看一眼手机,老张还有一个小时才会来接我,我索性跟老吴聊起来。

我说,老吴你吃过人吗。

他说,吃过。

他的声音又小又哑,像一只小飞蝇围着你转,我半蒙半猜地拼凑他的句子。

我说,谁给你做的。

他说,我的……斑掌……打仗……吃的多。

我说,好吃吗。

他说,不。

我说,那为什么要吃。

他说,不吃……不能……上战场。

跟他聊天没意思。我翻了翻我餐盘里的残渣,偷偷倒在老吴看不见的桌子一侧。

经济依赖

我第二次吃人,差点在王阿姨面前露馅儿了。幸好她脑子不太灵光——希望老天保佑她——我打个哈哈事情就过去了。

我偷拿了家里的料酒,想给肉去去腥。第一次吃人,那腥味我受不住,吐得很难看,但担心老吴给老张打报告,还是忍着把呕吐物吃下去了。

老张要是知道这事,会气到脸红成猴子屁股,然后我会有两个结局(两个都是坏结局):1.打我。2.不给我钱。

第一招我已经习惯了,习惯地像能够闭着眼睛走路一般。而且我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所谓的暴力只存在于瞬间,时间一开始流动,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我没法不要钱,不要钱就开不了各种软件的会员、买不了Steam上的游戏、买不了书。我受不了。

疑问

我问过老张,为什么是去吃人肉,不是去干别的什么……普通一点的事情。

比如去找个实习工作什么的,我说。

老张:你需要的是一剂猛药。你现在这状态去工作,也干不成什么事。放心吧,吃过人肉之后,你会发现别的事情都能轻易做到。我和你大伯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我们家的秘法。

后来我才知道,老张只说对了一半。

出轨

下一次吃肉堂弟没来。他解释说是因为他的女友。他女友得流感发烧了,他在床边守了两天两夜。我想他不会再来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他。前几天我们三个,我和他和他女友,我们去野营。野营体验不错,烧烤也好吃,喝了点酒。晚上刮风下雨,我身上有东西贴上来。我开始还以为我帐篷没搭好塌下来了。迷糊一看,是个女人的身体。她开始脱我裤子,然后把玩我的阴茎。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睡眼朦胧地看着她。完事后,她回了他们的帐篷,我继续睡了。

后来我把这事跟老张讲了。

老张:你堂弟的女友,以前是在水疗会所工作的。这事你别跟他说,你大伯父不想他受刺激。等热恋期过了再想办法。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老张: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总之别跟你堂弟说。

食堂

殡仪馆建在山上,离食堂还有五分钟步程。

食堂很久以前是间公厕,具体有多久只有老吴知道。以前到老板在殡仪馆里新建了厕所,那公厕就荒废掉了。老吴来了之后,出钱买下了公厕,然后才有了现在的食堂。

老张每次只送我到殡仪馆附近,让我走小路直接去食堂。小路上蚊虫聚集,一路上被吸掉不少血,只能之后吃肉吃回来。

我曾好奇过老吴都这个年纪了,怎么把尸体从殡仪馆运过去,又烹饪到能吃的地步的。

我想不明白,思索一阵便放弃了。我想,单纯地接受,活着比较容易。这个处事态度说的好听点是逆来顺受,说的难听点是摆烂。

我不讨厌摆烂。

出逃

堂弟想逃去一个小城,问我有没有办法搞到假身份证,两张。

我只问,为什么找我。

他说,这么多亲戚,我只能信得过哥你了,你守口如瓶,我知道的。

他经常以称呼我,这只是因为我俩年纪相近的缘故。他的大哥大姐们,全是年纪三十往上的了,他的大哥孩子已经上了高中。

他又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说,我想想。

我去找老张,问他有没有路子。

我说,我用来电信诈骗别人的,社会实践。

老张(两眼放光):儿子你终于开窍了。

当天晚上老张推给了我一个微信,我转手推给了堂弟。

他发来各种感谢的表情gif,我全都没见过。他又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说还没想好。

堂弟去了西边一个小镇,和他的女友。没出一个月,伯父就带人亲自把他逮了回来,伯父在这个年纪出门,还引起了这座小城里的一番议论。听说堂弟看到伯父的那一刻,流着泪跪下了。后来我听说,他没带够钱,两周花完了,不得不找工作糊口。堂弟去了殡仪馆,女友去了水疗会所。我暗自希望他下次能吸取教训,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我得知他回来后,曾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老张问责,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一阵风似的。

城市的重心

伯父是老张他们之中最老的,我总觉得他像个爷爷。他们那一辈一开始六七八个,后来一下子只剩他和老张了——一个最受宠的、一个最能挨饿的。挨饿的日子对他们造成了影响,不过是从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伯父生了很多孩子,堂弟是最小的一个。老张却浪浪荡荡地玩了大半辈子,最后只有我一个。

这些事我在伯父的葬礼上才知道。老张那天情绪很激动,喝了酒,跟我说了一大堆话。

老张谈伯父时,说的话不着边际,像架满员的客机在天上盘旋,迟迟不降落。

葬礼上来了一大帮子人,多得像从土冒出来的。堂弟在葬礼上凭空多出了好几个亲哥亲姐。

大家都跑来了这里,让这座城市的重心偏移了。诺大的礼堂居然拥挤不堪,呼吸都困难。城市会不会从这间屋子开始,就此塌陷下去?

殡仪馆

老张载着我和堂弟,跟着送葬队伍逐一离开。这条队伍很长,末尾的我们刚离开,打头的车说不定已经回到家了。每个人都累了,没有人说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睡得很死,像两头被打晕的猪。

等老张把我们摇醒,我下车,看到的却是被荒草环绕的破败木屋。透过模糊的玻璃窗隐约可以看见老吴在里面来回走动。玻璃表面有一层若隐若现的瓦红,上面歪歪扭扭用红粉笔写了几个大字,看不清楚。老吴的头在几个字之间躲藏。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堂弟问。

老张没有丝毫给出答复的意思,他进去跟老吴说了几句话,然后挥手要我们进去。

堂弟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我看了看他,一个人进去了。

等到堂弟进来,老吴已经把肉准备好,按顺序摆在桌上了。这次老吴没有像以往那样消失,而是坐在角落里的那张矮凳子上,低头看着木板。

今天老吴反常地做了肉汤,汤看起来炖了很久,里面的肉和骨看不出原形。

今天也还要吃吗,堂弟问。

老张:我今天跟你们一起吃。

叔,我不想吃,他说。

老张:快点吃完搞定,别人还在等着我们吃席。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不吃。我不会去吃我爸的。”堂弟声音不大,但听起来格外坚定。

老张向他甩去一个眼神,混杂着惊讶与恼怒。

“我知道你们的作风行事。这个时候来这里,肯定是吃的我爸的尸体。我没你们想的那么笨。”

老张被这句话哽住喉咙,半晌没说出一个字,他们狠狠盯着彼此,暗暗较劲。期间老张余光不时瞟向我,想让我去说服堂弟。

这段时间内,我只是把喝了一口的肉汤放回原处而已,只有这么一个动作。

老张愤怒地在不宽裕的空间里踱步,引得木板嘎吱嘎吱抱怨起来。

我低头思考着这碗汤,老张骂了几句脏话,看抓起碗连汤带肉一饮而尽,把碗往墙上一砸,甩门而出,之后是汽车开动卷起砂石的声音,最后是堂弟对着汤碗啜泣声。我瞟了一眼堂弟,又看了一眼老吴。老吴仍旧低着头,手上做出炒菜颠锅的动作,像是不受干扰地进行着他的无实物表演。

我把视线移回肉汤,上面现在有了些颜色很深的漂浮物。我突然想发笑,对于他们三个人,也对于最近的所有事情。

哥,你别拦我。”

“有必要吗。”

“这地方就他妈的不该存在!”

“不至于。”

“难道你还想有人来这里?吃人?还冠冕堂皇地说是融入社会?”

“倒也不是。”

“那你就让开,我自己做事自己当,不连累你,你就在旁边看着就行。”

“老吴怎么办。”

“你在乎他,就把他喊出来。他不出来我也照样行动。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活到这个年纪也足够了。”

“我不仅仅是在乎他,也不仅是因为他老。我意思是,他怎么也是个人,好也罢坏也罢,他只是做着他命中注定要做的事情,就像我们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只能服从地去吃烹饪好的尸体而已。”

“难道就没有什么出路?”

“有的,只是出路不在于单纯反抗现状,彻底的反叛与彻底的服从,没有什么区别——那只是从一个死胡同走进了另一个。甚至可能不是另一个,而是沿着不同路径走向了同样的终点,像阿尔帕西诺饰演的迈克尔那样。”

“所以有没有出路呢?”

“逃吧,一个人逃到远方。”

“逃不掉的。”

“逃得掉的。一个人。”

抽烟

我和堂弟下山,走到有信号的地方打了辆网约车。走之前我问老吴,他处理人肉的调料配方是什么,他呆滞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我跟他道别,说我们不会再回来了。他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我感觉他差不多说完了,才离开了木屋。一路上我在想,这一套辞别礼仪有点儿蠢,仿佛我跟老吴是老熟人似的。

在路边等待的这段时间,我和堂弟一句话也没说,他闷闷不乐的,像在反刍我们刚刚的对话。

来了一辆车,不是我叫的那辆,堂弟一个人上了车,说他要找个地方一个人呆着。具体是哪里,他没说。我像往常那样跟他再见,说着下次出来玩,不过心里却不知道是否还有下次。

回到家时,王姨已经睡了,老张还没回来。我累得只想回卧室睡一觉。但我睡不着。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堆积在心里,使人烦躁。我翻身下床,无目的地看着窗外弥漫的夜色。

突然很想抽烟,想得不得了。

家里的烟都在老张卧室的床头柜里。在他回来前,是能去拿到的。老张晚归的日子里,王姨都在主卧旁的侧卧一个人先休息。我一般是不会这么做的,可那一晚我感觉不抽烟就要死掉了似的,脑子一热就进了主卧,摸了包华子出来。进出时,我格外小心地转动着门把手,拿出来这辈子最认真的态度。说真的,我两次考研,还没有哪一道题有这么认真地答过。或许是因为付出了努力,也或者是由于第一次试着抽烟过肺,这包烟我抽得格外香。

肥虫

我在阳台上抽烟抽太多,整个人晕乎乎的,加上隔着落地窗,门铃响了三遍我才听见,要是王姨被吵醒就坏事了。

老张回来了。他身上酒气熏天,进门没走两步,就浑身发软倒在了我的脚边,发出了些声响,但没吵醒王姨。他像一只肥虫一样在地上来回蠕动,之后像一只肥虫一样吐出一滩黄褐色的腥臭呕吐物。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只虫往外呕吐着。

吐了一阵,他像是睡过去了或是死了,没了动静。我看着这条大肥虫,突然觉得很反胃,转身去阳台,把地上大部分固液混合物清理掉。清理过程中发现一根残缺的手指,和未被完全消化的半颗眼球。

我把污秽物倒进垃圾袋里,连绑了几个死结,又在外面套了几层新的黑色垃圾袋。完事后我接了小半盆水,正对着大肥虫,哗地倒下去。

老张

老张的意识回到身体时,他背靠着墙坐着,我还在他旁边抽着烟。疲惫占据了他,他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喉咙里传出来几声呜咽。

我再看向烟盒时,发现一整包烟被我抽剩最后两根。我将一支烟塞进嘴里、点燃,另一支塞进老张的嘴里,帮他点燃。

“香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烟抽到一半时,他突然说道。

“我赞同。”

含着香烟说话,使我俩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我刚刚梦见你大伯父了。”

“是吗?”

“我梦见他在那边有吃不完的美食,还邀请我去他那做客。整个屋子都是金的,香得不行——比我买过最贵的香水还要香。吃的都是天神们养的鸡猪鸭鹅牛羊。每道菜里加的香料都会在吃进口里的时候爆开。

“我跟你大伯父吃得什么都忘了。烦恼啊,赚钱啊,苦难啊,什么都给忘了,一个不剩,只知道享受食物。我们吃到撑,吃到胃要炸开了,然后我们开始呕吐,把没消化完的全都吐出来,吐完了又继续开始吃。”

老张说话的时候,眼神望着远处某个地方,像是真的看见了那些天神的食物。

这支烟很快就要抽完了。

“爸,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我还想再考一次。不知道你还相不相信,但这次是认真的,我想继续读书。”

“怎么又想读书了。”

“我现在想明白了,读书是一条出路。这几个月以来的生活,我不想过了,以后也不想过。”

“行,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再考不上,我不会再给你钱。你自己养活自己。至于怎么做,自己想办法。”他说,眯眼看着空中的烟雾。

“我还是希望你去读书的,”他补充道,“别再过我和你大伯父这样的人生。一辈子到头来,似乎也没做出什么事业来。你说的对,这样的生活还是不要再过了。什么时候走?”

“下周去北京。”

“这么快?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我搭地铁去。”

出发那天,我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家,没有跟什么人道别。走去地铁站的路上下了点雨,等我坐在候机室里,又是阳光普照。对这座边远的南国小城和我迄今为止在这里度过的日子,我稍微回忆了一番,没有勾起什么不舍。我看了下时间,早早地在登机口排起了队。

后来我考上了,读完硕士出来工作,谈了恋爱,结了婚。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轻松的,吃人肉并没有让人生变得简单。

我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老张的葬礼,一次是去监狱里探望堂弟。两次我都是当天来回,没有过夜。但那些事情,没有什么好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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