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装彪,有人说,装彪与躺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非也,躺平是一种无奈;而装彪,确实是一种智慧。看过《红岩》这部小说的人都知道,国民党在重庆,有两个关押地下党的地方,也叫集中营,一个是渣滓洞,一个是白公馆。解放军大军南下,重庆就要解放的时候,国民党把关押在这两个地方的地下党员几乎全都杀害了。唯一活下来的,人们记忆很清晰,就是一位名名叫华子良的疯疯癫癫的人。华子良也是一名地下党,国民党放过了华子良,不是因为他坦白自首叛变了,而是因为在一次陪决刑场时,来到刑场,枪毙地下党,枪声一响,华子良吓得成了疯子。国民党也不是傻子,他们测试了华子良许多次,认定这个人确实疯了,不是装的,从此,也就渐渐地放松了对他的监管。国民党哪里知道,华子良这是装的。说故事听故事容易,其实真正的能装扮疯子,而且让中美合作所的特务们相信,那得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换来中美合作所特务们的相信。装到最后,华子良不仅保全了自己的生命,也利用疯子不被敌人重视,为地下党做了许多传递情报内外联络的工作。
装彪是智慧,但并不是有智慧的人就能装彪。装䖌是非凡的毅力与非凡的耐受力。历史上最了不起的装彪事件,应该是发生在朱元璋那个朝代。有一位名叫吴凯的御史,他亲眼目睹了多少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的功臣,等到功成名就时,却倒在了朱元璋的刀下,不让人感到心痛心寒是假的,有一天,吴凯就上奏朱无璋,他想办一个学习班,因为不少大臣大酱地们都是草莽出身,不懂得礼节规矩,办这样一个班,可以辅导大臣们学习礼数。朱元璋听了挺高兴,便同意的吴凯的想法。本来是挺好的一件事,事情做得也挺好。到了年终岁尾,学习班想张灯结彩庆贺一下。朱元璋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也挺高兴,为这个场面取个名称吧。叫什么呢?很多文臣武将纷纷献策,都不中意。倒是吴凯,大声说,就叫满堂光。大家都说好。事后,吴凯越想越感到不对劲,满堂光,当年的朱元璋可是做过和尚,剃过光头的。让他回过劲来,真就是杀头之罪。于是,时隔不久,吴凯便打了报告,告老还乡了。朱元璋也准了吴凯的请求。也是时隔不久,朱元璋也琢磨,这小子官当得好好的,怎么就想到了辞官回乡呢……聪明不过天子,他想来想去,想到了那个满堂光。于是,他就派人去了吴凯的老家,看看他是什么状态。再说吴凯,回到老家,便装彪卖傻,整天疯疯癫癫的。听说朱元璋要派人到他老家来,他吩咐家人,用油炸一些像狗粑粑一样形状的馃子,撒在院墙四周。等到朝廷派来抓他的人到了,他便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地爬着,遇到了油炸馃子,便抓起来塞进了嘴里大吃起来。捉拿他的官兵一瞧,这人疯了,连狗粑粑都吃,于是,便放弃了抓捕,直接回京城告诉朱元璋,吴凯疯了,他们亲眼看见,他抓起地上的狗粑粑吃进了肚子里。吴凯这个彪装得,连朱元璋也相信了,便放过了吴凯,让他在老家安度了一个晚年。
像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能装卖傻度过危难之时,那真的是大智慧。从古到今,朝代不同,其实人性与人的生活习性并没有改变多少。装彪不仅仅是一种行为方式,更是一种智慧。过去是这样,当下也是如此。真正能做到装彪,也真的不容易。不容易的便让让人瞧出了破绽。想起了多年前,老婆与儿子的一次对话,妈妈表扬儿子的一个同学,说瞧瞧人家,多精明啊。儿子回答妈妈,让人看出精明来,他就不精明。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是谁说的?儿子说,我们老师说的。怪不得呢,老师把自己看人的经验告诉了孩子,孩子才不会有这样高的认知。让人看出了你是在装彪,那真的还不如不装。真正能做到的,也要付出代价,像华子良,像明朝的吴凯,他们都属于大智慧能而且是忍耐力超群的人。装彪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不会有人关注你,不会把你当成对手。你就有了更大的活动优势,更大的活动空间与余地。那些世俗的势力就不会视你为对手,就会放松对你的警惕。
当年,我们一些文学爱好者们经常聚集在一起,或者开笔会,或者喝酒吃饭,或者聚会雅集。众多的有才气的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人夸夸其谈,或是表现自己的博学与睿智,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南朝北国,古今中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有的则是表现自己的身份身份,表现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也有一些人,人家并不喜欢表现自己,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当一个听客。我发现,那些夸夸其谈者,大都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人。他们胸无点墨,十分空虚。因为空虚,他们害怕让人瞧不起,才会做出这样主动出击的举动。那些大家大师,那些怀抱真才实学的人,最是谦和,最不喜欢表现自己。他们和光同尘,真的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在这个世界上,在生活中,有能耐的人多的是。从前有这样一个教书先生,他只教那些天分高的学生,一般智商的孩子,他是拒之门外。他就收下了这样两个孩子,都是过目不忘,读书也是一目十行。有人说,当年的西太后,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多长的奏折,瞅上一眼,便牢记在心。再说这两个学生,人聪明了就不会用功。正是顽皮的年龄,想着法子玩耍嬉闹。有一天,先生出门与朋友喝酒去了。临行前,先生担心学生耍滑。便留下了一篇枯涩难懂的文章,要两个学生背育下来。他回来后要检查。结果,先生刚一出门,两个学生便放了鹞子,尽情地玩耍了一个下午。等到先生回来了,他们俩才想起来书还没背呢。一个学生连忙拿上书本,跑进茅房房蹲下来,装作拉尿,赶忙背书。另一位没有了书本,他蹲在同学对面,倒着看书本上面的字,也是临阵磨枪。一会儿,先生要听学生背书。那个大一点的学生,一字不差地背诵了下来。轮到了另一个学生,他也是一字不差地,倒着背诵了下来。起初先生没听明白,等到先生听出来他的学生是倒着背书,问起学生时,他告诉先生,因为他蹲在学兄对面,只能倒着看书上面的字句,才不得不倒着背书。他不但倒着背了下来,而且是倒背如流。先生打起铺盖卷,走了。这样的学生,他哪里敢教哪里教得起呀。这世上,你都不知晓有什么样的人才。所以,给人当先生,也要事先思量一下。
后来,这两个有着过人天分的孩子日后参加科举,他们也都金榜高中,都走进了殿堂,走上了仕途,想当然就是步步高升,当上了朝廷的重臣。但是,这两个人太过聪明,也给他们招来了杀身之祸。他们忘记了大智若愚,忘记了装彪卖傻,而是锋芒毕露,因恃才傲物,有点目中无人,后来招致群臣忌恨。中国人害人之术多的是,随便找个什么事由,即使是没有什么事由,也给你编造出来一个。便能把你打入大牢,致你死地而后快。聪明人可能没有那许多害人之术,倒是那些貌似蠢笨的人,肚子里装的全是害人之招术。应了那句老话,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但在生活当中,确实有人喜欢把自己装扮成聪明人。他总是觉得他比别人聪明,总是感觉他与众不同,不论才华还是学问,总是喜欢表现自己。经常引经据典,经常炫耀自己的记忆。这样的人可能会在无知的女性面前讨喜,却不会让上层领导喜欢。有这样一个乡下年轻人,非常聪明,也肯吃苦。进到城里,学会了电脑,也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生意。可他不知道,有人把活给他干,是照顾他的生意。他收取对方的费用之时耍点小聪明,人家也并不太在意,而是有怜悯之意在其中,并非人家不知道这点小聪明,才不戳穿,才不说透。久而久之,他感觉他比很多人都聪明,于是从经常耍些小把戏,小花样,到了后来,他竟然耍起了一些手段,骗人的手段。人家这才不得不跟他说,不要以为人家不明白你的那些用意,而是人家给你一直留着面子。千万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把自己看成是聪明人。你差得太远了……
也曾经有这样一个学生,他是公认的学生们当中智商最低的,学习成绩最差的。但是,他却是胸有大志,而且善于韬光养晦,从来不暴露其真正的心志,总是将自己的真正的想法隐匿于心底。那些个竞争的对手,那些个真正怀有狼子野心的,也都放松了对他的警觉,感觉他就不是一个潜在的对手。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善良,忠厚,宽容与大度,让高层领导感觉他就是可用之才,宁可选拔这样一位内敛憨厚的后备干部,也不能选用那些锋芒毕露,那些个心怀阴毒之人。于是,德才兼备,就偏向了重德,而轻于重才。其实人家并不是真正的傻,人家的彪是装出来的。哪个看客都经历看到过,那些个锋芒毕露者,那些才华横溢者,那些博古通今者,可以究天人之际,能够通古今之变,往往都不是笑到最后走到最后,走到最后的胜利者。其中的秘诀就是,人家装彪归装彪,但从来也没有卖过傻。
徐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获得全国书香之家、辽宁省最佳写书人、大连市文学艺术界十位有影响的人物称号,并被家乡授予终身成就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