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团拟2025年底以前逐步取消骑手超时扣款，但仍未公开反垄断合规情况

2024-12-29 11:10 北京

2024年11月12日，全国总工会等四部门发布《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协商指引》，同期全国总工会印发《平台企业工会工作指引》。2024年11月24日，中央网信办联合工信部、公安部和市监总局发布了2024年11月12日成文的《关于开展“清朗·网络平台算法典型问题治理”专项行动的通知》，同时还公布了《算法专项治理清单指引》。

但这些没有法律约束力和惩罚机制作保障的指引究竟能够对平台企业产生怎样的治理效果呢？

2024年12月27日，有媒体报道美团拟废除骑手超时扣款制度，终于让外界隐约看到了一些积极的迹象。

12月27日，据消息，美团表示，推进算法公开常态化。在此前七次算法公开的基础上，美团将设立算法公示专区，持续与各界沟通算法的基本原理、运行机制等，增加算法的透明度，推动算法更加公正、更加人性化。
美团还表示，将在2025年底前逐步取消骑手超时扣款，推动从负向处罚向正向激励的转变。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12月17日，有网传通知显示，美团骑手过度跑单，将被平台强制下线。
公众号：科技旋涡美团拟废除骑手超时扣款制度，饿了么跟不跟？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2021年美团被市监总局公开立案调查时，对外卖骑手的超时罚款问题就已经引发公众关注。例如，2021年4月29日新浪金融研究院发布皮怡笙撰写的报道《美团因反垄断、超时扣罚再引关注 3元商业保险“痼疾难消”》，其中提到：

一方面，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依法对美团涉嫌垄断行为立案调查；另一方面，北京一位副处长体验外卖骑手工作，因送外卖12小时赚41元“感到很委屈”登上热搜。表面看来这两件事似乎毫无关联，但归根到底还是平台乱象引发监管层高度重视。

虽然美团已对反垄断调查回应称“将积极配合调查”、对热搜处长发现的外卖超时扣费问题表示已逐步取消对骑士逐单处罚，但是高度依靠外卖骑手盈利的美团至今未对雇佣关系问题、商业保险扣费等“痼疾”做出任何实质改善。
皮怡笙，公众号：新浪金融研究院美团因反垄断、超时扣罚再引关注 3元商业保险“痼疾难消”

市监总局在2021年10月8日对美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实施“二选一”行为作出处罚决定的同一天，公布了指导其进行整改的行政指导书（【国市监行指〔2021〕2号】），公开要求美团：“请你公司按照上述要求制定整改方案，明确整改任务和完成时限，于10月29日前报本机关，并自收到本指导书之日起3年内，每年12月31日前向本机关报送自查合规报告。同时，建议你公司主动向社会公开合规情况，接受社会监督。”

然而，截至2024年12月28日，美团没有向社会公开合规情况，接受社会监督。

至少从网信西藏2024年5月15日曾发布报道《西藏一外卖配送站负责人被约谈！》来看，“美团平台私自开展促销活动、更改价格、调整配送范围等问题”仍有发生。

为切实保护好平台内经营者特别是中小餐饮经营者合法权益，根据商户反映的有关美团平台私自开展促销活动、更改价格、调整配送范围等问题，林芝市波密县市场监督管理局综合行政执法队对波密县美团负责人进行了行政约谈。
公众号：网信西藏西藏一外卖配送站负责人被约谈！

可见，美团在过去三年里至少在个别地区没有能够做到该行政指导要求的：“不得强制平台内经营者参加由其承担成本的促销活动。”

4. 切实保护平台内经营者特别是中小餐饮经营者合法权益，不得强制平台内经营者参加由其承担成本的促销活动。对平台内经营者采取搜索降权、下架商品、暂停服务等惩罚性措施，应当说明理由并及时予以公示。
公众号：市说新语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行政指导书

同样，行政指导书（【国市监行指〔2021〕2号】）要求美团“保障外卖送餐员劳动收入，完善外卖送餐员社会保障，充分保护外卖送餐员合法权益”。但是，从媒体有关美团将在2025年底前逐步取消骑手超时扣款，推动从负向处罚向正向激励的转变的报道来看，容易导致骑手为了避免超时而交通违规、超过限定速度驾驶等问题并没有在过去三年里得到根治。包括避免骑手过度接单导致过劳的接单上限机制也是在近期才被引入，虽然这本并不是什么技术上难以克服的困难。

（2024年）11月29日，美团发布2024三季度财报，实现营收936亿元，同比增长22.4%；经营利润136.85亿元，同比大增307.5%。
营收和利润大涨的关键在于核心本地商业板块的赚钱能力更强了。
……即时配送订单数达到71亿笔……保持14.5%的同比增速……
美团这些成绩的达成离不开那些骑着电动车在马路上疾驰的外卖骑手。……2023年在美团获得收入的骑手约745万人，获得报酬超过800亿元。
……745万骑手中，全年接单在260天以上的只有11%，48%的骑手全年接单不足30天。这就导致了骑手的高流动性，平均在职时间不足1年，留存率在20%-30%左右。

商隐社，公众号：云杉思库利润倍增背后：美团如何管理745万“不稳定”的骑手？

许多网友对徐峥主演的电影《逆行人生》给出差评，认为其并没有完全反映外卖骑手的真实生存状况，反而有美化平台的倾向。但是，这部影片仍旧是目前能够通过审查机制的电影中，最大限度再现外卖骑手生存状态的艺术作品了(而且还顺带曝光了互联网行业某些企业码农生态的冰山一角)。

值得一提的是：国内一直有一批资深的知名反垄断法学者在过去三年多里，一再反对我国参考欧盟《数字市场法》的经验，反对强化对平台经济的监管，并形成了国内反垄断法学术界耳熟能详的所谓“让子弹飞一会儿”学派。他们客观上代表了谁的利益，不言而喻。

一年前，2023年12月29日，微信公众号【电子商务法研究】发布了王晓晔老师的文章《我国平台经济反垄断是否借鉴欧盟模式》，其中公开主张：

在我国是否学习欧盟模式监管数字大平台的问题上，我主张不必操之过急，而是让子弹飞一会儿，先等等欧盟《数字市场法》实施之后的经验和教训。
公众号：电子商务法研究年会速递 | 王晓晔：我国平台经济反垄断是否借鉴欧盟模式

试问，王晓晔老师以及她的支持者，或者与其观点相同的平台企业代表，是否有勇气和意愿，先总结一下过去三年里，中国内地平台经济治理的不足之处，以及应当从中汲取哪些教训呢？

如果在2021年9月工信部要求平台企业实现互联互通，取消外链屏蔽的问题上，学者们仍旧想不清楚“到底该站哪一边”时，那么是否能够在美团反垄断合规与落实市监总局行政指导的问题上，说几句公道话，让自己也接受社会监督，并加入舆论监督的行列呢？

【延伸阅读】

绍耕的竞争法冷思考

刘旭，字绍耕，自2006年起至今发布竞争法博客文章千余篇、微博两万余则。开设该公众号普及竞争法知识，研究国内外反垄断法、反不正当竞争法实践，谏言竞争法立法、执法、诉讼与合规，监督国内反垄断法落实，助力中国市场经济的法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