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邦达尔(Andriy Bondar, 1974-)是一位诗人和翻译家,生于乌克兰卡缅涅茨-波多利斯基。邦达尔在基辅国立大学学习历史和文学理论。他1998年出版第一本诗集Spring Heresy《春之异端》,2001年出版Truth and Honey 《真相与蜜糖》,2004年出版Primitive Forms of Ownership《原始所有制形式》,2014年出版Lenten Songs《四旬斋的歌》。他还出版有短篇小说集《胡萝卜冰》以及《坟墓中的人》,并为各种杂志撰写了大量故事、散文和文章。他是乌克兰著名的波兰语和英语翻译家。下面这两首诗转译自Vitaly Chernetsky的英译。
我国的男人
在地铁上让座给
残疾人、老人
和带孩子的乘客
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是坐着
因为这些类别的公民
有明显的灭绝趋势
或者越来越少乘坐地铁
我国的男人
是被践踏的圣人
他们用训练有素的昆虫嘴
咬出自己
通向合格父亲的路
后来他们解开双手的束缚
用被禁止的
抚养年轻一代的方法
品尝孩子的肉
我国的男人
不是基因突变或者变态
他们是氨基酸
二次加工的产物
这些人就是这个国家剩下的全部
本国热爱英雄,尊敬他们
年轻人矮矮胖胖或者长出斗牛犬下巴
他们对母性的爱
已经超越所有可辨别的限制
并成为一种标志性风格
我国的男人
是昆虫学家的绝妙标本
他们像钉在纸板上的
外来的蝴蝶物种一样脆弱
他们认定
每一动作、每一声音都有价值
因为生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罪
没有合理解释
我国的男人
直接把鼻涕擤在手里
要做如此重要的事
手是最有用的器官
他们通常没有
任何别的重要事情需要考虑
我国的男人
不努力
努力会毁肝
那他们的嘴巴就有异味
他们真的生来
就努力吗
我国的男人
过早地进入坟墓
成为没有重量的天使
一种理想的原材料
用来进行形而上的猜测
一个多余的证据
支持上帝或叫别的什么名字的存在
The Men of My Country
the men of my
country
give up their seats on the subway
to the handicapped the aged
and to the passengers with children
but mostly they go on sitting
since these categories of citizens
have a pronounced tendency to die out
or travel by subway less and less often
the men of my
country
they are saints under a heel
with trained insect jaws
with which they gnaw their way
to deserved fatherhood
and later having untied their hands
savor children’s flesh
using proscribed methods
of raising the younger generation
the men of my
country
are not mutants or perverts
they are products of secondary processing
of amino acids
this is all that remains of the nation
which loves and honors its heroes
youths so roly-poly or with pit bull jaws
their love for motherhood
has outgrown all discernible limits
and become a signature style
the men of my
country
wonderful specimens for an entomologist
for they are fragile like exotic butterflies
pinned to a piece of cardboard
they acknowledge the value
of every move every sound
for life is an unending crime
that has no justification
the men of my
country
blow their noses simply into their hands
for the hand is the most useful organ
for such an important deed
they usually don’t have any other
important deeds to consider
the men of my
country
make no effort
efforts ruin the liver
and their mouths smell bad
and have they really been born
to exert efforts
the men of my
country
prematurely descend into the grave
and become weightless angels
an ideal raw material
for metaphysical speculations
a superfluous argument in favor of the existence
of god or what’s his name
《就是别把我推开》
我的墙后住着一位白俄罗斯现代雕塑家
他每天喝半瓶伏特加
但看起来仍然不像个酒鬼
安德里——他的名字也叫安德里——
是个很有灵性的人,不开玩笑
能有什么玩笑呢,如果你每天都得喝半瓶伏特加
还没同时变成酒鬼
能有什么玩笑可言?
他上床很早,起床也早,因此
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晚上三个小时
但这已经足以
让我们向彼此敞开灵魂
我们为什么要为我们的灵魂感到羞耻呢?
除了灵魂
我们还能向彼此敞开什么呢?
和他进行任何别的交谈只会变成一种嘲讽
有时我觉得和他相比,我看起来
无可救药地没有灵魂
与他相比
我简直就是第一号没灵魂的人
他很简单,在日常生活中太简单了
比我简单得多
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简单
他早上去工作室,留下
单单用猪油纯煎鸡蛋的味道
我醒来就能闻到这种简单的
白俄罗斯现代雕塑家安德烈的味道真让我高兴
以某种非此世的角度看他可谓很有天赋
“拿起电动工具,连续轰击” 他开着玩笑并自顾自笑出来
他比我工作卖命——从八点到五点
然后回家喝酒
搞不懂我为什么不喝酒,然后就开始向我
敞开灵魂
然后他去睡觉
就是带着一颗敞开的灵魂入睡
每天晚上我都害怕他睡梦中的尖叫
我想这是他敞开的灵魂在尖叫
当它睡着时它就克服了材料的阻力
将蜡倒入模具,给青铜器着色,制造铜绿
有时我开始幻想
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
我们分睡在不同房间,因为
他害怕他开放的灵魂吓到我
我每天晚上我都等他从工作室回来
筋疲力尽,然后打开他的伏特加
我会给他一些好吃的东西
比如加牛奶和黄油的土豆泥
我们会给自己泡杯热茶
他会再次向我敞开灵魂
抱怨现代艺术,为打扰我
而请求原谅
而我总想让他平静下来,我开始
安慰他——不,你在说什么呢
想都别这么想——别想
靠上我,别推开,别把我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