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尧:这些年,我在讲坛思考与学到的丨助教之声

文摘   2024-07-16 08:19   上海  

从2016年加入讲坛到现在,已经有快8年时间了。从最开始的志愿者、读书小组与主责导师到后来参与讲坛的管理工作,到卸掉管理工作只做读书小组导师,再到现在担任汉文书院主责导师,这些变动见证了我在讲坛这些年的起起伏伏。每年总会被万老师cue到一个在我看来非常“灵魂拷问”的问题:你为什么来讲坛?你来参加讲坛的意义是什么?面对这个问题,太需要认真思索与真实面对自己的内心。那些零散的思绪像线头一样纠缠在一起,于是想借这篇助教之声push自己一下,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2017年第一次参加讲坛行走)


在没有参加讲坛前,我对自己人生的“终极规划”是在传统的教育上成为一个有些“声望”的老师,但后来发现这条路并没有我自己想得那么简单,而是其中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后来这几年这条曾经想要走下去的路有点“断掉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在讲坛的这些年,因为讲坛教育的比照,我越来越模糊地察觉到了一些教育的真谛。


记得2018年和樊阳老师以及几位讲坛助教,去杭州参加某个教育创新论坛的活动,樊老师兴高采烈地拉着几位助教,在有“人即目的”四个大字的黑板前拍了合照,后来这张照片被选入了讲坛当年台历的封面。


(2018年和讲坛助教到杭州参加教育创新活动)


“人即目的”——这四个大字,那个时候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能把它挂在嘴边当做一个很“高大上”的词),现在也只能说,自己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一些这四个字在教育层面的“皮毛”,而触发去理解(或者说尝试去理解)这四个字的,首先是我这两年自己体验到的一些“看不见人”的时刻:当我拼尽全力,带完在上海的第一届初三学生并让所带班级在中考中取得很不错的成绩,我以为这些可以带给自己来自内心底气的自信和快乐时却发现,那四年,我就像一个抱着石头拼命奔跑的人,将自己和学生“异化”成了实现那个“终极目标”的工具;当我将自己从教生涯第一届做班主任从头带到尾的学生送毕业时,却发现因为这四年总是处于大大小小的焦虑中,而并没有好好地去了解过那些学生作为一个“全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想起这些时刻,我都会感觉到茫然:为什么拼尽全力去追求的东西,并没有带给我持久的教育快乐?后来,我才慢慢察觉到,可能是因为该被作为目的的“人”(不止我还是学生),在体制内窒息的大环境中,都没有被充分地作为目的地“看见”。


这些都是我自己日常教育生活的样子。


(2023年6月送别毕业的学生)


与日常教育生活不同的是,每周在结束了一周疲惫的工作后,周六坐上单程快2小时的地铁到讲坛,变成了在应试教育之外另一个“喘息”的空间。而讲坛的教育,确实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掰着手指数了数,有蛮多,比如课程内容的设置,比如学习方式的创新等等。但我最想提的是——区别于应试教育“答题式”的思维方式。体制内的教育更多时候是完成各种各样的“试卷”,学生很多时候不太需要自己提出问题,顺着别人的思路将答案做正确才是最重要的,接受了太多“试卷——答案”式的教育,思考力便变得很薄弱。讲坛的很多活动——从讲座、读书小组、时文讨论再到行走都是开放性问题的思考,需要自己真的有思考才能有所得,相比于答案,探索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ARBOR DAY

(2023年7月行读沈从文)


除此之外,讲坛的教育对于“人”的关注,也是体制内教育很匮乏的。在讲坛,很多大大小小的课程的核心都是在大的历史地理的背景下,去认识和了解一个个真实具体的人。比如,在沈从文故居从他各个时期的照片和逃学的日记中理解他的湘西世界不只是田园牧歌式的而是写满了湘西少数民族特有的一生不羁的勇武和自由;在《包法利夫人》读书小组中,通过细读包法利夫人的故事,摘掉单一道德评价的大帽子从而还原一个真实的作为人的艾玛;在行走中采访凤凰古城的原住民,了解在凤凰古城日益商业化下商人们赚得盆满钵满时他们的生活境遇……


除了那些“遥远”的人,讲坛的教育一直在引导学生关注身边的人。这一点,讲坛的导师大概是做得最好的例子了。


ARBOR DAY

(中秋诗会讲坛留影)


万老师大概是我见过的朋友中最喜欢与人聊天的了(在每天日理万机忙个不停地间隙也不落下对人的关心,当时“调侃”她是不是在主业聊天的间隙干掉了很多工作),曾经问过她原因,记得她说是对了解“全面”的人有浓烈的兴趣。她能体察到周围很多人的情绪,然后顺着情绪去了解这些情绪背后的想法进而理解那个“完整”的人,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她聊天。


也还能想起在读旋璇老师曾经写过的助教之声《平峰少年》时,被她文章中记录的很多与学生相处的细节所打动,也记得文章中她写道:“我终究坚持做了那个让他们肆意欢笑的港湾,让他们在分分秒秒都被老师规定盯紧、几乎要溺死的空间里获得一点喘息。”我时常在感受到现实教育环境的窒息时,默默地佩服她的勇气……而这些,都是我自己欠缺的,也还在讲坛努力想学习的东西。


这些年在讲坛,很惭愧并没有学好讲座与行走课程,这几年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体验到了“小技能”的提升:第一次做公众号时被吐槽审美太差,选择的配色超过了5种做出来的推文“光怪陆离”,那时候有点不明所以,后来才后知后觉当初做的是什么鬼东西;几年前也不怎么会拍照,每次帮樊老师拍的照片从取景到构图都乏善可陈,樊老师都会让我重拍并不厌其烦地说——这张照片要选大景,这张要留天空,这张要充分利用这个弯道营造空间的延伸感……可能因为次数多了,慢慢地发现这一年拍的照片在审美上有一些进步,也会去关注生活中花草天空的美;原来对博物馆的文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不大理解为什么樊老师他们那么痴迷逛博物馆,但也是最近在走马观花看了很多文物之后,才慢慢惊叹——怎么可以这么美,怎么可以这么奇特……

ARBOR DAY

(随便贴几张拍到的文物和风景)


除了写到的“不务正业”的部分,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这些年在讲坛课程中也看到了自己的诸多问题:有时候会在语文课结尾的时候毫无逻辑地强行升华,讲一些现在看来也不明所以的“大话”来;也会非常钟爱很多自己也无法真正理解意思的大词,或者在写作时用文辞去娇饰自己的情感;或者用标签或者仅仅用某个作品去解读某个伟大诗人,而不能将作品与诗人放在更宏大的文学史甚至人类文明史上去理解其价值和意义……


在觉察到这些之后,也有意识地在自己的课程上尝试做了一些调整:在《笼鸟记》的公开课上,让学生思考作者对笼鸟“媚态”的描写如何让我们反思“人性的弱点”;在讲梁启超的《最苦与最乐》时,抛弃口号式的道德说教而真正从自己可以理解的体验出发,辨析文章中的逻辑漏洞;在和学生读完《绿山墙的安妮》后,节选书中安妮弄丢养母胸针的部分,想象安妮可能应对的策略,排演了话剧《冲突、选择和成长》,让学生思考如何更好地做选择并承担每个无法完美地选择背后的责任……

ARBOR DAY

(学校晨会话剧《冲突、选择和成长》)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在讲坛很多时候让我愧疚与反思的东西,要远多于我自己做得好的部分。这样的状态也让我反思,人到底可以怎样生活?我想了很久觉得——热爱真的很重要吧。记得很多人都会问:樊老师为何可以30多年坚持做公益讲坛?我想问这个问题的人,大概是看到了30多年的坚持背后的辛苦努力,这些当然存在,但在讲坛,我看到辛苦与坚持背后那个非常底层的东西——热爱,因为很热爱,所以快乐很多,所以才会在面临很多困难的时候去坚持。这些也是我自己很欠缺的,在我这两年持续探索自己以后,某天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热爱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看到了一大片毫无生机的荒漠一般难以面对。但是我也尝试着在学会不要假装热爱,这些都与真正地自我成长无益,我们只能真正拥有那些自己体验与感受到的东西。



(在讲坛领读读书小组)


所以,我磕磕绊绊地写了这样的很“揪心”的文字,想了想自己这些年在讲坛思考与学习到的东西。它贫瘠,不漂亮,但想努力去贴近真实,也期待在察觉的基础上一点一点有更多变“好”的可能。


作者简介:

刘尧,讲坛助教,上海复旦五浦汇实验学校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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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阳人文公益讲坛
全国模范教师、上海教书育人楷模樊阳创立于1991年,面向上海中学生的公益教育讲坛。通过中西文学文化讲座、读书小组与人文行走,坚持经典阅读和研学实践,开创“行读万里”人文教育学习方式,与其团队先后获全人教育奖、华文领读者大奖等9项全国性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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