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念行思 | 单纯觉得有点怪

文摘   文化   2024-03-04 17:31   重庆  



正好在昨天我依稀听了《哲学如何回应当下生活》的汪民安老师的发布会,嗯,有同学正好问到了四位或哲学或文化研究的各位老师关于理论的问题。


又是日常大夜赶大论文。本来是不该更什么公号的。奈何昨天正写到《人类学中的比较:不可能的方法》,回过头却正好瞟到友号对初学学生的吐槽。


好吧,似乎有点奇怪,似乎又没有那么奇怪。


至少我们国内人类学民族学的本分是如此,田野科学民族志的记录本分没做好,没那种参与到仪式每个细节的饱和材料,理论就等同白搭,毫无价值。就仿佛深描和理论是本质割裂的,更加,人类学所立足的“比较”更是在这种情况下隐身了。


我只是想说,怪,很怪。


我不喜欢,这,一点都不有趣。




演练  理论对话vs上坟


上坟是什么意思?特纳死了?莫斯死了?他们的人身是死了,但是思想活该死吗。经典导读,对话经典。难道理论对话的这种尝试或想法,仅仅因为他初学打算“对话”经典,就不值当。不过只要他摇身拥有教授或副教授的身份,这种对话又是可行或者至少不会被骂的了。好像只有成人仪式之后,才有资格开始用理论,在那之前,你就一门心思地进入当地细节,享受他者的异国情调的乐趣,安心为学界当个录音笔就好了~


不过,以“录音笔”作为实证研究的本分,和人类学的本分。是这样的吗。当今国际主流的人类学,真的打算把自己当做实证研究吗?对一个人类学学生说他做得不够实证研究我竟一时间分不清是批评还是夸奖。


尼采,福柯,德勒兹去世了吗?萨林斯去世了吗?贝特森去世了吗?所以,只有特纳去世了?


理论的使用,首先没有人可以声称自己是通约的。即,我认为我完全了解这个人,完全用对了这个人,而另一个对这个人的用法是错误的。


不可以。


不可通约难道就没有评价的标准吗?也不是。


不过至少不是让材料回归材料吧,而是一种流淌的比较,理论与材料在这种比较中区分会那么深吗?以至于可以说,把理论文本删完到只剩下材料文本,或者在材料文字里面一个字不想看见理论。


我们称赞思维逻辑的缜密,是由于夹议夹叙。理论是拿来用的


当然,好像有时候对于初学者来说,声称“对话”就像侮辱了理论一样。


难道不是既没有对理论祛魅也没有对实证祛魅吗。


过于厚重的深描会导致毫无意义的繁杂,最终走向比较的终点。同样的时间,或许他本来可以做出更有趣的比较,不过现在他的全部身心都首先需要完成被要求的厚度了,需要从头到尾最好按皇家人类学调查技术手册,科学地收集所有仿佛有人类学价值的信息。


而过于浅的深描呢,简化成特定的政治或认知视野,另一种比较的终点。批评这种类型,个人觉得倒也不是不能用“上坟”来比喻。因为它是预设了这个理论,单纯的套用,没有在情景中发展之心,也没有敞开比较之心。拿理论的“老旧”来说它已经死了,未免可笑。


想象自己已经达到—上坟

尝试找路线去走—理论对话—好的比较


我没见过这位初学者的论文,没法评价他是哪一类。但是,或许我们应该明晰什么该打击和什么该提倡。


首先构建复杂的比较,我们致力于把吸引我们眼球的最初的对比或类比的潜力抽出来,然后,这样做了,与这些强烈的比较作斗争,把它们磨回一个点,以达到我们的目标。

这似乎是一个违反直觉的过程。为什么不直接说重点呢?它说的是,被一个目标所激励,为一个特定的地平线设定一条路线,与想象自己已经到达它是不同的。
Comparison in Anthropology: The Impossible Method,2018


我们称赞人类学家,是他正好在厚与薄,强烈与乏味的栅栏上开启不可言说的洞见。当然,一种涌现的美学。


这才是“人类学气质”。


也是半个读书笔记吧。





情境材料 发布会


照顾一下开头。以下是昨天发布会讨论的关于理论是否滥觞问题的转录稿,想来很偶然正好切中了友号吐槽的主题。


让我们看看其它学科对理论的理解。我们是否面临同一种处境。


或者,假如我们承认福柯是人类学家。假如我们承认人类学要提供洞见。




某学生(大四,已发五篇中国核心期刊) 提问:


我遇到的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现在对理论的运用是不是已经泛滥了?

我写论文时也在依照一些理论,我对这些理论的掌握可能不是那么深刻,甚至连了解都不能算了

但是我去做这些理论的时候却发现这些理论能很顺利的对我们时代的一些现状是挺精准的批评。就像这个理论本身被我们所批判的东西收编了,就是让我特别吃惊的一件事情。我平时看一些论文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不仅是我这样。

这是不是我们现在的理论?不是说他衰退,我觉得理论根本没有衰退,他反而泛滥了。陷入了,就是已经深刻的钻入了我们生活的每一个地方,任何角落都会出现理论。

我发现对德勒兹也好,福柯也好,还有当代法国理论的引入,会不会陷入一种奇怪的怪圈呢?我们到底有没有真正读懂这些理论,或者是把它当做我们的一种精神或者延续下去,这都是我现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汪民安老师:


归纳一下,就是我们怎样应用理论,或者这么多人用理论,理论用得对不对的问题。

我这么讲,


德勒兹曾经有一个非常有名的讲法。

他说福柯是尼采的信徒。但是,福柯曾经讲过这样,尼采讲什么东西不重要,要把尼采搞清楚是没有意义的。尼采有很多格言写作,格言就很模糊、很暧昧。根本搞不清楚尼采到底在讲什么,尼采自己都可能搞不清楚。

 
那所以我们有很多哲学史家有很多研究福柯、尼采的专家都在想尼采讲什么?尼采的思想是什么?尼采的理论是什么?福柯,也不会大量引用尼采,他自己也承认受尼采很大影响,但是不会要想搞清楚尼采是什么,没有意义,或者要想恢复到尼采讲的是什么真理,这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去运用尼采。运用尼采并不意味着我一定要把尼采搞明白。

 
比如,尼采有一句话他触动了我,但是我可以从他这句话里面我可以发展自己的东西。

 
后来德勒兹就讲,尼采射了一个箭,福柯把它起来一个方向。这是尼采、福柯和尼采的一个理论关系。

 
我觉得真的好的学者,很难想象他写作是没有理论的。你的论文当中,如果只有材料或者是只有叙事,当然这是一种方式但我相信一个有思想的人,那就肯定里面他一定是会有理论,有思想,包括有哲学。

 
但是,我这个哲学、理论的基础,或者思想背景到底是什么。也不是那么重要。我是严格运用福柯,德勒兹,或者海德格尔,我觉得根本不用去想是不是用得对。如果你对海德格尔,对德勒兹有一个很好的理解。哪怕你理解错了,但是,是他刺激给你的,你可以通过你从他书本当中从他的理论当中得到的刺激,然后去阐释你自己的东西。

 
理论无所谓对错。

没有什么,我这个对这个福柯的运用是错了之类的说法。

 
但是,最重要的是什么?你是运用这个理论或者你受他的刺激,然后自己写作,把自己的想法、观念和这些东西一碰撞。

 
本雅明讲过一个切线的例子。


比如理论是一个圆,你像一个切线划过这个圆,那这些与这个圆相切相接触到的那些东西也是你的。这些东西对你有刺激,对你的分析起到作用。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最好的理论应该是这样的。看上去好像我没用学的理论,但是我好像又是一篇有理论感的文章。这是很高级的。

 
因为我们看福柯写了那么多东西。他从他的著作的形式本身跟尼采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福柯那么多的历史材料,那么多资料、故事和叙事。而尼采就是抽象的呼啸一般的格言警句。但是福柯的《规训与惩罚》这些书里面充满着尼采的精神,又看不到任何尼采的风格。这个才是真正高级的一种写作。但它是有难度的。

 
怎么能达到这个效果?

 
那还是要你平时真正的要下功夫去读这些书,你要消化。消化并不是指完全弄懂。实际上也没有可能完全弄懂。尼采想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完全可能的。德勒兹我自己的书也解释不清楚的,假如让他解释《千高原》。或者让姜老师(姜宇辉老师坐在旁边,是德勒兹《千高原》的译者)去解释,他也解释不清楚的。他每一章都不一样的。你解释也是你的一种解释,也是一个视角似的解释,你说把这个书完全还原是不可能的。

有一点能够触动你我觉得就可以了,但是我觉得关键是什么

 
要用有意思。

 
理论不在于你用的对和错,不在于你忠实不忠实,我觉得关键是你有没有趣。怕就怕你用的理论非常无聊,非常枯燥。而且你自己用理论,但是在别人看来就是个常识,用大量的理论论证得出了非常乏味的结论。比如说,用大量理论去论证“我们都应该好好读书”。

 
这是没有意义的,我觉得是要有洞见






人类学之云
云,混融,是一个通过各种触媒与可能性,体知人类世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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