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人医案,常有覆杯而愈,效若桴鼓之描述,一经临证乃深信经方竟有神奇功效,由此领悟伤寒六经之法,统病机而执万病之牛耳,则患病无所遁形,病可以有千种万种,但病机则不出六经八纲之范畴,正是《内经》云,知其要者,一言而终的明训。执简驭繁,万病一理,临证之际,不必在命名上钻牛角尖,不单不考虑西医的病名,就连中医的病名也无需深究,胸中不存一丝先入为主的偏见,头脑空明灵动,据四诊八纲以识主证,析症候以明病机,如此虽不能尽愈诸疾,孰可见病知源,少犯错误。仲景学说是中医学活的灵魂,也是破解世界医学难题的一把金钥匙,难症痼疾,师法仲景 是我一生的座右铭,愿与青年中医共勉。 --李可
李某,男,6岁。
全身浮肿,先自足跗部开始,面目及身逐渐浮肿,腹皮膨胀如鼓,四肢水气聂聂动,色明亮,皮光薄,按之凹陷,阴囊肿大如柑,水液淋沥渗出,溲短气喘,脉象浮弱。
辨析:
患者周身浮肿,腹胀如鼓,四肢水气而动,阴囊肿大、水液淋沥渗出,为一派水气在表之象。
虽水气在表,是风水乎?是皮水乎?
关于水气病,无非在表在里,在表者汗而发之,在里者利其小便。
而该案中,虽脉浮,但无恶寒体痛,貌似无表证。
但是,诸位医家请看患儿一症状:四肢水气聂聂而动——聂聂而动,为微动的状态,为水气在皮肤之中,如皮肤中单纯有水,则为重为肿,而无微微动之态。如有动,则为水气相击,为人体津气向上向外欲解之机,故该水气在表有欲解之机。
该案中又有水气上冲迫肺则喘,津液不下则小溲短。
所谓表证为病邪与正气交争于体表,人体抗邪有向外向上欲以汗解之机,患者身肿、脉浮、四肢聂聂动、喘;皆合此病解之机,故该案也可称之为表证。即为太阳证。但是患者脉浮弱,此为津液不足,故无需麻之峻汗药,桂透表即可。
而患者又无渴,无汗大出,无舌红苔黄,故无里热。
里见喘而溲短,脉弱,故里为津虚水饮重,故六经辨为太阳太阴合病,治法需透表降冲利水补中,而水饮又无化热,故无需泽泻、车前子、猪苓等;仅用茯苓,白术,防己等平性温性利水药即可,而该案水气奔腾于外,故不用术,否则力量牵掣于里,不得专走皮肤。故用茯苓,防己即可,该案呼之欲出,即茯苓防己汤。
皮水为病,四肢肿,水气在皮肤中,四肢聂聂动者,防己茯苓汤主之。 --《金匮要略》
和久田氏曰:聂聂者,微动貌,即为肉瞤貌也。
又曰:防己茯苓汤,治皮水病,四肢肿、冲逆、肉眶者,是亦正气不能达于皮肤而肿满也。加以水气冲逆,至于肉瞤,故重用茯苓为主治,佐以防己、黄芪、桂枝、甘草,以宣正气而降冲气,可见是利水气之意。
关于茯苓防己汤和防己黄芪汤之区别,我的见解,其奥秘区别在药物组成以及药之分量上。
茯苓防己汤:
防己(三两) 黄芪(三两) 桂枝(三两) 茯苓(六两) 甘草(二两)
防己黄芪汤
防己(一两) 甘草(半两,炒) 白术(七钱半) 黄芪(一两一分,去芦)上剉麻豆大,每抄五钱匕,生姜四片,大枣一枚,水盏半,煎八分,去滓温服,良久再服。
茯苓防己汤着重在饮之多之重,茯苓六两,可以说水饮重且病在表故水饮横逆四窜于皮肤而生风,故四肢聂聂动,需桂枝甘草降冲逆;
水饮溢于皮表,则肿,需稍加透表,开北窗透南风,因脉弱亦不需麻黄,桂枝即可,故该处桂枝又有调和营卫之功,因里饮重,表不透,故重点放在透表化饮,故用茯苓,防己利饮,黄芪为双保险,一为补中防止水饮再生(胃虚则饮生)一为固表以实络脉,使水不横逆流窜且再次为患。
故该案可是说皮水,但是也可说兼风水,因表不透,水气上冲,可参桂枝去芍加茯苓白术汤。
而防己黄芪汤无桂枝,除却防己白术利水外,黄芪,甘草,生姜,大枣无一不是健胃补虚之药,因胃虚则饮生,胃虚则络脉空虚,(时方讲冲脉为十二经脉之海,冲脉隶于阳明,阳明多气多血之经脉,)则水饮流溢于四肢,则身重无肿,虽有水气,但是我认为没有茯苓防己汤程度严重,其重点在于建中,如同一个国家,国家空虚则边防虚弱,唇亡齿寒,外敌骚扰不重,故需建设国家,稍加强边防即可。故白术除却利水外,其暖胃补中意味更重;
本方与茯苓防己汤虽都主水气浮肿,但防己黄芪汤无桂枝、茯苓故不治气冲肉瞤,方有白术,生姜,大枣,黄芪,主要治疗胃虚于里而气不足于外,外有停水,故身重,汗出恶风;虽汗出恶风似桂枝汤证,但是是因表虚不固,与外感无关,故重用黄芪补虚即可,该条言风水,我认为其实是皮水,为水湿在肌表反应出来的证,也属表,只是不同于太阳伤寒、不同于太阳中风之表,乃是黄芪类方实表固表之方证
原医案:
李某,男,6岁。全身浮肿,先自足跗部开始,面目及身逐渐浮肿,腹皮膨胀如鼓,四肢水气聂聂动,色明亮,皮光薄,按之凹陷,阴囊肿大如柑,水液淋沥渗出,溲短气喘,脉象浮弱。病缘脾虚不能制水,肾关不利,复外感风寒,湿邪引动而急剧发作。治宜补虚托表,兼佐利水,使卫气行而潴留体表之水邪消退。仿《金匮》防己茯苓汤加味而治,日服一剂,七日后体重由48斤减为24斤,水去殆半,痊愈出院。防己一钱,茯苓一钱,黄芪一钱,桂枝六分,炙甘草四分,陈皮六分,腹皮一钱。(《陈耀庚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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