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人医案,常有覆杯而愈,效若桴鼓之描述,一经临证乃深信经方竟有神奇功效,由此领悟伤寒六经之法,统病机而执万病之牛耳,则患病无所遁形,病可以有千种万种,但病机则不出六经八纲之范畴,正是《内经》云,知其要者,一言而终的明训。执简驭繁,万病一理,临证之际,不必在命名上钻牛角尖,不单不考虑西医的病名,就连中医的病名也无需深究,胸中不存一丝先入为主的偏见,头脑空明灵动,据四诊八纲以识主证,析症候以明病机,如此虽不能尽愈诸疾,孰可见病知源,少犯错误。仲景学说是中医学活的灵魂,也是破解世界医学难题的一把金钥匙,难症痼疾,师法仲景 是我一生的座右铭,愿与青年中医共勉。 --李可
宋某,男,48岁。
患腰以上汗出而心烦,但腰以下无汗而发凉。伴遗精,阴部发冷,阴茎回缩,大便稀溏,每日一次。舌质黯红,脉沉滑。
我之辨析:
初看此病案,一片茫然,没有抓手,既有热(上半身汗出、心烦)又有寒(下半身发凉、阴部冷、阴茎回缩——寒则收引、大便稀溏),而遗精寒/热皆会导致。
而脉沉(里/虚/寒/饮)滑(实证/热盛)脉沉滑未说有力与否,无论是里实热还是里虚热?还是热象居多,而舌质黯红,一般是有热或者夹淤。
故该案热与寒同时存在,那么就要该辨病位,是外热里寒?还是里热外寒?还是寒热并居于里?现人身在庐山中,只能跳出局部来看整体。
患者虽汗出,并无恶寒体痛脉浮等津液向外向上欲解之机,故患者并无表,既然无表,那么患者当为里或半,而患者又为寒热错杂,故单纯太阴虚寒以及单纯阳明里热病不存在。
故该寒热当为寒热错杂,故六经当为厥阴病。
再细辨其症,腰以上汗出,腰以下不得汗,究竟为何?这里腰以下不得汗,我想到一个条文,那就是《伤寒论》110条。
太阳病二日,反烧瓦熨其背,大汗出,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故其汗从腰已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
那该案腰以上有汗,腰以下无汗也是同理(并非黄汗之所述),应该为津液枯竭,不足以润下;该患者上半身汗出、烦躁、脉沉滑,舌黯红当为有热,腰以上有汗为里热迫汗,但是人体津液是有限的,汗多必然伤津,如果津液亏虚没有到达严重程度,人体还是纯热无寒的时候,那么津伤后足冷,下阴冷,遗精(津虚不得收摄)也会可能发生,这时候的冷不是寒,而是津虚;那么该患者是纯热津虚无寒么?
但是在此病案中如果真的仅仅是里热津虚,大便是会干结的,而该患者大便溏稀说明汗出过多,津液损伤并伤及阳气,人体逐渐出现由热转入寒的状态,这是一个微妙的转接过程,而且,患者不仅仅是大便溏,热转入寒,阳明转入太阴,同时又出现了下阴回缩阴寒凝盛之象。
这又让我又想起一个条文:《伤寒论》98条。
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饮水而呕者,柴胡不中与之,食谷者哕。
该条文也是阳明太阴转换的阶段,湿与热力量的抗衡,所以说系在太阴,如果用药不当,下之,抑或柴胡撤其热,那么变症从生。转为太阴虚寒证。
《黄帝内经》热极生寒,寒极生热。。重寒则热,重热则寒。。。
故该案也是如此,该案寒热错杂是由热转寒的一个临界点,刻下可说是阳明太阴并存,也可说是厥阴寒热并存,不过说什么六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决,也就是法。
该案中,里热蒸腾,迫汗外出,伤及津液,阳气受损,已陷入阴,故治法当清里热,温下寒、振奋沉衰。
心烦汗出当为胸膈以上之热,故用连、芩清上热,阴冷,阴缩,大便溏烂为陷阴,故用附子振奋沉衰,虽然患者大便烂,但是仅为津虚生寒不得收摄津液所致,并无苔腻,心悸,肠鸣,故无需茯苓,白术,案中未说胃口,故胃口应可,故无需人参,仅用附子散寒温阳固摄阳气即可。
故,方用:附子泻心汤。
其中黄芩、黄连、大黄用沸水渍,绞去滓,在于薄其味而取其轻清之气,以泄在上之热;该患者虽大便烂,但是大黄沸水渍,并不会通便,只有清热之功,附子炮,别煮取汁,以温下焦之寒。诸药合之,则“寒热异其气,生熟异其性,药虽同行,而功则各奏。
刘渡舟原医案:
宋xx,男,48岁。患腰以上汗出而心烦,但腰以下无汗而发凉。伴遗精,阴部发冷,阴茎回缩,大便稀溏,每日一次。舌质暗红,脉沉滑。此属阴阳不和,上下水火不相交济,治宜清上温下,交通心肾阴阳水火。制附子10克(水煎煮)大黄 黄连 黄芩各6克(沸水泡渍)上药和汁兑服,二剂服药后大便每日二三次,但不稀溏,下肢已由凉转温,汗出心烦止,梦遗阴缩消,只有阴部仍然有凉冷的感觉。舌边尖红,脉沉。这是属于火热邪气已清,但阳气尚未遍达周身之象,再投以四逆散原方三剂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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