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听书 | 《划清界限?:如何对待失德艺术家的作品》

2024-10-26 00:00   重庆  

📑 9711 字  |  🎵 28 分钟

艺人屡屡翻车、塌房,如何理性吃瓜?

这本书能为你
  1. 理清艺术与道德的复杂关系,思考自己如何面对艺人失德事件,不盲目跟风。

  2. 建立自己的艺术欣赏标准,并学会用哲学思维看待日常生活中的道德问题。

适合谁听
  1. 对艺术和哲学思辨感兴趣的朋友。

  2. 自己或者亲友遭遇过“偶像塌房”的朋友。

书籍信息
书名:《划清界限?:如何对待失德艺术家的作品》
作者:[美国]埃里克·豪陶洛·马瑟斯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原作名:Drawing The Line:What to Do with the Work of Immoral Artists from Museums to the Movies
译者:郭硕博
出版年:2024-8
页数:146
定价:48.00元
装帧:平装
丛书:凤凰文库·艺术与社会系列
ISBN:9787575301688

内容简介

近年来,关于流行艺术家的不当言论和行为,甚至某些犯罪行为的揭露比比皆是。加上社交媒体和互联网的普及,公众对曾经喜爱的艺术家隐藏的生活开始保持警惕和批判的目光。艺术家的道德生活会影响其作品的审美价值吗?我们该如何看待这些失德艺术家?以及,还能欣赏他们的作品吗?
在本书中,作者运用哲学工具,为这一困扰我们的伦理问题提供了敏锐的洞察。作者认为,艺术家的道德生活不仅会影响公众对其作品意义的解读,而且还会影响其作品的审美价值。艺术作品提供了强大的情感资源,使我们能够在艺术世界中探索道德的复杂性,进而与不道德行为做斗争。因此,我们不应该回避那些失德艺术家的作品,而应该更加深思熟虑地参与其中,并且做出判断:当艺术家有不道德言行时,应该于何时何地在艺术和艺术家之间划清界限。

作者简介

埃里克·豪陶洛·马瑟斯(Erich Hatala Matthes)
美国韦尔斯利学院哲学副教授,研究领域为文化遗产、艺术和环境伦理、政治和美学。他在耶鲁大学主修英语和哲学,并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哲学博士学位。2018年,被美国哲学协会授予公共哲学专栏奖。著有《划清界限?:如何对待失德艺术家的作品》《拯救以及为何拯救:身份、真实性和保护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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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我们要说的书叫《划清界限?:如何对待失德艺术家的作品》,换个更接地气的说法,就是艺人“塌房了”,我们要怎么看待他们的作品?
注意啊,这里我们说的不管是失德艺人,还是“塌房”,涵盖范围是有界定的,他们虽然没有违法犯罪行为,但又确实违背了公序良俗的道德约束。如果直接越过了法律的底线,那反而比较简单了,法律会给出相应的制裁。当然,关于失德艺人的约束问题在中国是有相关规定的,2021年的时候,先是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行业的自律规范,后来又有相关部门下发了文娱领域的治理办法,加大了对劣迹艺人的处罚力度,明确要求维护行业良好生态。
但是,有些时候,如果一个曾经给我带来很多快乐的艺人,我们突然发现他做了一件错事,没有突破法律的边缘,但的确冒犯了我的道德信念,处在一个灰色地带,那怎么办?比如,经典美剧《老友记》里,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那个成天插科打诨的钱德勒,但是后来我突然发现,钱德勒的演员马修·派瑞有严重的药物成瘾问题,在演戏之外的生活中,他不得不在吸毒所和医院之间进进出出,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也没能摆脱药瘾的困扰。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再看《老友记》的时候,还应该像以前一样笑出来吗?甚至,我还该不该看《老友记》?
说到这,你可能也听说过一个词,叫“取消文化”,有些欧美艺人在引发争议事件之后,就会遭遇“取消”,被粉丝抵制。但取消文化也引来了很多争议,有些几十年前的作者也会被翻出有问题,要在当下被“取消”,比如成片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经典美国动画片《猫和老鼠》当中,因为有些种族刻板印象的形象,就有人认为要取消。
讲的有点远了,我们回来看这本书,刚才讲的这些案例,其实都是想说,虽然很多人听说自己不喜欢的艺人作品,第一反应就是,那不看、不消费他的作品不就好了?但我们把这个问题再想深一步,如果我以前喜欢过的艺人“塌房”了,那我如何看待他和他的作品?再进一步,我如何看待喜欢过他的自己?在公开平台上,从法律法规层面上封杀,是一回事,而我们如何思考、审视自己的内心,又是另一回事,这方面,才是这本书中想要和你分享的内容。
所以在这本书的标题里的“划清界限”后面,有个问号。作者并不是斩钉截铁地给你一个结论,告诉你该怎么做,教你要怎么抵制、怎么“取消”,而是希望我们能把这样的事情当成一个机会,独立地思考我们对艺术和道德的看法,再来形成自己的态度。这是因为本书作者埃里克·豪陶洛·马瑟斯不是一个艺术批评家,而是一个哲学家。他在美国韦尔斯利学院哲学系担任副教授,研究的是艺术、美学和伦理领域。除了教书,马瑟斯也会写一些专栏来讲解日常生活中可以用得上的伦理哲学。在2018年,他就被美国哲学协会授予公共哲学专栏奖,表彰他在哲学科普方面的成就。而这本书,就是他针对近些年层出不穷的艺人失德事件和“取消文化”,和大家分享,哲学家都是怎么思考这些事儿的。马瑟斯想让我们靠自己的思考,来为我们自己的艺术和道德来划界,而不只是人云亦云。他的思考既有理性,也有情感,他提醒我们,我们既应该在艺人和作品、艺术和道德之间都审慎地划出界限,也应该肯定自己真实产生过的情感。
那么接下来的解读中,既会有一些现实生活的例子,也会用到一些哲学概念。我们一步一步,先粗暴地给每一件艺术作品切分出审美水平和道德水平,我们先从艺人道德和审美水平的关系来思考艺术和审美的关系,然后,我们继续思考作品的道德领域,我们还应不应该欣赏失德艺人的作品,最后,我们再看看除了“取消”,我们自己可以怎么样对待失德艺人。

1.失德艺人的作品会更差吗?

好,我们先从一个简单的角度切入思考,单从艺术价值的高低上来说,失德艺术家的作品是不是更糟?我们先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来看案例。
其实这个问题,最著名的案例并非来自艺术家,而是来自历史,也就是纳粹德国的希特勒。应该很多朋友都知道,希特勒曾经想要成为一个画家,但是他在1907年和1908年两次报考维也纳美术学院,结果都没考上。后来他在维也纳和慕尼黑的廉价公寓里,就是靠画风景画和明信片来维持生计。一方面呢,这是因为希特勒从来没有受过正规的专业训练,纯粹是自学画画,所以基本功有限,但是另一方面,我们极端一点说,希特勒的画作水平差,是不是因为他内心就是一个邪恶的人,而他的作品都反映的是他的邪恶品性,所以他的艺术水平也不高?
这个问题,你可以搜一下希特勒的画作。你会发现,希特勒的画作大多就是普通的水彩写实画,特别是他很喜欢画建筑,整体说不上哪里奇怪或者邪恶,充其量就是平平无奇,反而还有点安静的感觉。按照专业的视角,你还会发现他的画作里充满了大量的细节问题,比如不会透视,同一幅画里的建筑上窗户一会儿斜、一会儿正,而且很不擅长画人,有时候和现在的AI一样,连手都不会画。1936年,有个美国记者兼作家审阅了希特勒提交给维也纳艺术学院的画作,点评说“平淡无奇,完全缺乏节奏、色彩、感觉或精神想象力”,换句话说,你是看不到希特勒在画里有什么表达的,当然也就谈不上能反映他的某些思想特征。
我们可以换个问法,希特勒的美术作品没什么艺术水平,是不是因为他的道德水平不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一个纯粹的美术问题,并不是说希特勒发动了大屠杀,他的画作水平才非常糟。
反过来说,纳粹德国也有一个案例,艺术水平极高,但在道德上非常站不住脚,和纳粹同流合污,这就是德国导演莱妮·里芬斯塔尔。里芬斯塔尔是德国历史上第一个女导演,而且能力非常全面,她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曾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银奖。1934年纳粹党在纽伦堡举行大会,已经成为独裁者的希特勒点名要里芬斯塔尔为这次大会制作纪录片,并且给了她几乎无穷的经费。里芬斯塔尔最后拍出了影史上著名的《意志的胜利》,运用了大量当时的创新技术,包括移动摄影、长焦镜头等等,再加上精美的光影和构图设计,将纳粹党拍得宛如天神下凡,从此成为纳粹的御用导演。
这两个纳粹的例子可能有点极端,但好像能得出一个结论,艺术水平的高低,可以和艺术家的道德水平分开。先别急,再考虑下面这个例子。1994年,美国歌手阿莉雅发布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直接拿下了数百万销量。而专辑中有这么一首曲子,节奏灵动,旋律悦耳,标题就是这张专辑的名字,叫《年龄不是问题而只是个数字》,作曲和作词是美国R&B史上最成功的艺人之一R·凯利,他的代表作你可能听过,《I believe I can fly》。你看看《年龄》这首歌的歌词,就会发现这首歌是在向阿莉雅表白,告诉她即便年龄有差别,可他非常爱她,有一段歌词直接就是,阿莉雅,我爱上你了,我离不开你了,听起来多深情啊。
那么我再多介绍一点幕后故事。阿莉雅当年才15岁,而凯利已经25岁了,功成名就。后来,人们还发现他们俩在1995年,也就是阿莉雅16岁的时候“秘密结婚”,只是因为阿莉雅父亲极力反对才告吹。更糟的是,2002年凯利被媒体曝出性侵未成年幼女,后来芝加哥警方还发现了更多相关案件,但是都因为证据不足而让凯利被免予起诉,凯利在乐坛也一直活跃,和一线明星经常合作。直到2019年纪录片《逃出R·凯利魔爪》上映后,人们才知道不仅凯利一个人犯罪,他还有经纪人、保镖和其他工作人员组成的“犯罪团伙”,帮助他招募女性,甚至是未成年女孩,逼迫从事性交易,并对她们进行人身控制和虐待。凯利最终被起诉,并在2021年被判罪名成立。知道了这些,再回去想那首歌,年龄真的只是数字吗?想想阿莉雅不仅在青春期就被凯利所控制,甚至自己的艺术生涯第一作都要为凯利的行为辩护,一个犯罪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己的潜在受害者赞美自己的恋童癖倾向,多么可怕。可能有些人还可以嘴硬这首歌的旋律很动听,但歌词显然是这首歌最关键的部分,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割开。了解幕后的听众就不会光听旋律了,而是会听到歌词就开始感到不舒服,这首歌再也不会那么动听了。换句话说,这首歌的道德缺陷破坏了它的审美价值,此时道德的确会损害艺术。
这里,我们要引入一个哲学概念帮我们思考这个案例,叫做“规范性方法”。什么意思呢?简言之,就是我们对某样事情“应该”怎么想,这里具体就是我们应该如何把作品的道德性纳入考虑,把艺术和道德结合起来。作者解释说,虽然不是所有艺术品都天然地和道德有关,比如希特勒的风景画,但是很多艺术品都旨在唤起你的某种反应,作者主动地把道德和艺术结合在了一起,而当这个作品希望你去做出一些违背道德的反应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从规范性方法的角度来说,这个作品在艺术层面上是失败的。
作者提示,我们可以区分出作者表现的态度和作者指定的态度,再来进行判断。举个例子,前些日子我看了一个脱口秀,演员叫黑灯,是一个视障人士。他有一个段子,说盲道上面全是自行车,盲人没法走,所以盲人最安全的道路应该是马路旁边的非机动车道,但是非机动车道上有个问题,就是停满了机动车,所以人就只能走机动车道了。这样说起来可能不好笑,但你应该能体会到,黑灯表现的态度是说机动车道安全,但实际上他指定的态度是在讽刺和控诉盲道被占用,希望听众更加重视残障人士的便利设施。还比如电影会有黑帮片、犯罪片,会表现出犯罪行为,但作者不是真的要歌颂犯罪或者美化犯罪,像《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是个吃人的变态杀人犯,而且演员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表演极其精彩,把他塑造成电影史上最经典的反派之一,但你看完电影,也不会真的想要效仿他在电影中的行为,因为电影指定的态度没有让观众赞同汉尼拔吃人。
总而言之,按照作者解释,人的道德属性并非先天的,没有天然的好人、坏人,好人办的事就是好事,而是反过来,好人和坏人是被他们的行为所定义的,做了坏事的人,就会成为坏人。艺术品和创作者道德水平的关系可以分开来看待,但是如果一个艺人做了不道德的行为,还试图用自己的艺术品辩护,那么我们就有理由不按他指定的态度来表达,也可以从规范性的角度说,他既是一个坏人,也是一个坏艺术家,做出了坏的艺术作品。

2.什么样的作品是不道德的?

好的,我们刚刚建立起来了艺术和道德的关系,明确了艺术家的失德行为的确有可能影响他作品的艺术性,不过很显然,很多时候我们抵制失德艺人的作品,是因为它不道德,而不是因为它不够艺术。那么我就再来看看道德层面上,我们可以如何看待艺术作品。
还是刚才我们说的《沉默的羔羊》,你可能已经意识到了,这部作品的道德定位是有些微妙的。尽管影片并没有赞扬汉尼拔,但是这个反派又不是纯粹的恐怖。他有着渊博的学识和绅士的行为,但他的确是个变态,会听着《哥德堡变奏曲》描述自己食人的场面,而与他对比的是看管他的奇顿医生。奇顿生性贪婪,还有些好色、喜欢出风头,但和变态食人魔汉尼拔相比,这些问题应该也不算多严重,可是当电影来到最后时,你会发现自己同情的肯定不是奇顿,甚至还会对汉尼拔接下来的行动有点小期待。这里我就不多剧透了,还是回到这本书讨论的话题。
这时候我们得问了,一部让我们会对食人魔产生同情乃至认同的电影,艺术水平再高,还值得一看吗?如果你用刚才的规范性方法,你应该很容易想到,如果创作者是个食人变态,那这个电影肯定有问题,但幸运的是,演员霍普金斯没有吃过人,电影导演乔纳森·戴米至今也还没有被警方发现和任何犯罪行为有关联,所以好像这个电影也不会有问题。那么我们就得问了,是不是创作者没做过错事,也没有指定一个违背道德的态度,这部作品就能安全过关?
或者,我们也可以再想想凯利的案例,知道了他的真实为人之后,我们还应该去听他其他的和恋童癖无关的歌曲,比如I believe I can fly吗?
又或者,陈奕迅有一首经典歌曲《红玫瑰》,其中有一句著名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其实结合整首歌可以知道,这首歌描绘的是一个想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不过,陈奕迅还从来没有被狗仔队抓到过出轨、偷情,感情生活非常稳定,那我们应该怎么看待歌里对亲密关系的暧昧态度?
从规范性方法来看,艺术性和作者的行为以及指定的态度有关,才会涉及道德问题,但我们刚才讲的几个例子,作者行为和作品是分开的,但似乎也会引起道德争议,而且你应该也会想到,有时我们作为观众,是很难确定作者指定的意图的。此时,我们会再加入一个方法,叫“描述性方法”,用这个方法,我们不讲作者意图,而是考量受众的反应。如果一个作品引起了观众对反道德行为的认同,就有道德问题,因为从根本上说,道德是一种社会行为。作者说:“道德关乎我们如何与彼此相处。说一个行为是错误的,或者一个人是腐坏的,就是把那个行为或那个人确立为正当的道德谴责目标。……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观众的反应,而是观众的反应与艺术作品的道德及审美特征之间具有显著的关系。”所以我们可以简单地说,《沉默的羔羊》的观众并没有更喜欢吃人,《红玫瑰》的听众也不是因为喜欢偷情才听歌的,所以这些作品的道德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相反,R·凯利和阿莉雅的歌曲让很多人觉得他们的“爱情”很浪漫,直到凯利的犯罪事实被披露之后人们才意识到这种关系不但不浪漫,而且还是罪恶的,所以这首歌之前让人们赞赏了错误的行为,就有很严重的道德问题。
用描述性方法,我们就补上了缺口,让我们可以在不讨论作者意图的情况下也能衡量作品的影响。这个角度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考虑自己对作品的解读和态度,如果我用欣赏某部作品的方式来赞同不道德的行为,我当然也是不道德的。伦理哲学上对这个角色也有个说法,叫“同谋”。
这个同谋,准确来说,是“道德同谋”,因为我不是真的参与了他的失德行为,甚至可以说对他的行为毫无影响,而是在一个很遥远的时空里表达了抽象的支持。书里引用了一个哲学家的观点,认为这里的关键在于,我是否因为支持这个作品或者这个人,而扮演了某种角色,向别人发出了某种信号。
其实在文娱领域,这个角色就是“粉丝”身份。我自愿选择当某个艺人的粉丝,就代表我重视甚至认同这个艺人。比方说,我把我的微博头像改成黑灯说脱口秀的照片,每天去他的超话打卡,逢人就安利黑灯,这都是我支持他的行为。而如果这个艺人有失德行为,粉丝还支持他,说明粉丝把对他的认同放在了道德准则之上,这就是粉丝群体发出的信号。而此时,如果我仍然自愿认同我是失德艺人的粉丝,就代表我认同了这个粉丝群体释放出的信号,那么作为这个群体的一部分,我就采纳了一个会释放反道德信号的角色,所以我就是失德行为的同谋。
有好当然也有坏,与恶行的“共谋”相对应的,就是善行的“团结”,我们可以选择一些符合我们道德价值的事情,来表达一个善的信号,比如支持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比如“济公”的扮演者游本昌老先生,或者创办了爱心慈善基金会的韩红,等等。重点在于,我们自己想要通过这个粉丝身份,传达什么样的信号。
这听起来可能还是有点抽象啊,我换个说法,书里讲了一个比喻,说这就好像参与一次已经达到资金要求的众筹,但是这次众筹是雇佣杀手去杀人。虽然无论我交不交钱,都不会影响到这次众筹,因为我参与之前就已经达标了,但我也不会觉得我可以继续参与雇佣杀手。无论我的参与是否对结果有影响,参与这样一次众筹就代表了我的态度,这就是一个信号。有些粉丝可能会为自己开脱,我只是支持他的普通粉丝而已,我不是支持他做的每一件事,或者我说他做这种事情有他的理由,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不会下判断。在道德共谋的框架下,这样的辩解就是苍白无力的。如果是某个人的粉丝,并且用消费和欣赏他的作品的方式表达了支持,就要承担支持这个人所象征的道德责任,无论好坏。
不过,这是不是说,我们为了确保自己的道德性,有必要对自己看过的、正在看的、想要看的所有作品,都亲自调查一番作者生平,研究透彻这个作品的创作技法和象征意义、各色人等对这个作品的观点,再做出相关的道德声明?作者也不同意这个观点,因为这并不是一种道德义务。作者强调艺术作品的最本质特征之一,就是允许保留一定的模糊性,允许观众解读。所以我们不需要根据别人的态度,来判断自己是否要去看某一部电影,而仅仅是因为我们想看,就可以了。而之后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态度,就属于我们自己的判断了。

3.艺人塌房了,我怎么办?

好,最后我们谈谈如何看待失德艺人。在他看来,我们不应该简单地“取消”一个人,或者说通过抹除他的存在惩罚他犯的错误。
这里还是要说一下取消文化,这是一个近几年才在欧美网络上火起来的词汇,大意是指个人或机构因为发表了具有冒犯性的言论,或者违背某种道德观念的行为,而在公众领域遭到抵制。这里要强调的是,取消文化一般来说是观众自下而上的抵制,而不是自上而下的“封杀”。取消文化最著名的案例,就是《哈利·波特》的作者J·K·罗琳对跨性别者的看法引起了争议,就有很多人主张要取消《哈利·波特》。
不过,在本书作者看来,我们无法精准定义“取消”,但我们可以说,取消文化的目的是“抹除”,在取消者的眼里,“一个人要么完好无损,要么荡然无存”。我们可以说,要求从公共生活中直接全部抹除失德艺人的存在,其实是在回避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作者还提到了,有些时候取消还会适得其反,比如R·凯利的歌在那部揭发他的纪录片上映当天,流媒体上他的歌曲播放量暴增116%。听起来这很糟糕,怎么越想限制一个人的影响,反而还越给他带流量了?但作者说,这可能是一个好事,因为这代表有更多人在了解了新的信息以后,想要重新评估自己对作品的看法,回头审视那些以前自己不加思考的内容。这样,虽然使用了失德艺人的作品,但是对那些思考了更多的人来说,这反而是一种道德上的进步。
所以我们可以来问自己,比如我以前喜欢马修·派瑞,之后我还是想看《老友记》,是不是代表支持瘾君子?实际上,很多人发现偶像“塌房”之后,第一感觉会是“背叛”,而不是单纯的愤怒。这正是当我们喜欢一个作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和这个作品产生了共鸣,形成了认同感,所以才会喜欢,但这不意味着这种认同定义了我们的全部行为。人并不是天然区别成好与坏的,一个人不会一辈子做坏事,也不可能一辈子做好事。我们消费一个人的产品,不一定代表我们支持他,而是让我们有机会评估,自己是否仍然坚持自己的信念。人们是可以一边怀着对失德艺人的厌恶,一边欣赏某一部作品的,只不过不会再选择这一部作品来代表我们自己。
你可能觉得,这是不是跟前一部分讲的角色理论有点矛盾?其实不是,角色理论衡量的是我们自己愿意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释放什么样的信号,而体验是这一切的前提。只要不是以粉丝的身份支持失德艺人,我们有理由去体验任何作品。我们只有体验过作品了,才能形成自己的看法,如果完全取消他们,实际上我们就丧失了一个独立思考、检验自己道德标准的机会。不过,如果我们打算在公众领域使用众所周知的失德艺人作品,我们就需要主动澄清自己的行为并不是支持失德艺人,明确道德责任的边界,也可以成为和其他人就事论事地讨论的契机。
不过,作者并不是完全反对取消的。如他所说,欧美的取消文化其实是一种公众监督的方式,要求追究失德艺人的责任,限制不良影响。取消的问题是,追究责任也要讲比例原则,也就是多大的罪要配多大的责任,应该是有一个范围的。直接全部抹除,反而让人们没有机会思考,实际上回避了问题的解决。
作者主张,可以有限度地抵制失德艺人的作品,增加对相关问题的公共讨论,说服更多人支持。比如,2017年凯文·史派西被指控性侵多名男性,引发公众抵制,当年《纸牌屋》最后一季很快取消了他的角色。即便后来史派西被判无罪,作者认为,取消史派西当时的新角色,是有必要的,这样可以避免他利用自己的名气和地位去接触更多可能的受害者,有效地限制他被指控的行为。但是取消史派西的经典旧作的效果,就不那么显而易见了。更重要的是要推进更加系统性的问题解决方案,而不是当问题出现,就不允许其他人讨论,特别是像种族主义这样的社会问题,不是说不让种族歧视者说话,种族主义就会消失。中国反而比欧美走得更远,像开头就已经提到,中国从行业和政府层面都在治理乱象,从法律法规层面上追究失德艺人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对于我们,应该注意的是自己的私域,去思考在法律之外,我们自己的道德责任,为自己划出界限。而这其实也是电视剧、电影、小说等等艺术作品,在我们日常生活当中的最重要作用。艺术会让我们体验到自己生活以外的体验,拓宽思考的边界,让我们变得更完整。像作者说的那样,“我们关心艺术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为我们提供了应对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的方法——解释我们情感的方法,澄清人性的方法,理解美丽与崇高,邪恶与荒谬的方法。”

结语

最后,我们也可以再思考一下,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到艺术以外,你会发现书里很多的思维方式和概念都可以用在不同领域,成为我们自己的利器。
比如,“道德同谋”很容易延伸。比方说,现在越来越多人选择开电动车,而电动车的电池里面经常包含一种金属钴。而不幸的是,我之前在智库做过一个研究,现在全球70%的钴都来自非洲的刚果(金),而这个国家的钴矿开采还在大量使用手工采矿,工作环境非常粗放,甚至可以说残酷,而且还有不少童工。但是不是说每一个买了电车的人,就会成为刚果(金)钴矿剥削童工的道德同谋?
你可能会感觉到生活变得好像有些复杂,好像很多轻松的事情变得很复杂,这就是哲学思考的双刃剑,或者叫“知识的诅咒”,知识越多,生活得越累,因为你无法对以前熟视无睹的东西视而不见了。但是这并不应该成为阻止我们思考、去行动的理由,难道想不清楚道德同谋关系,我们就不买车了吗?当然不是,只不过如果在意那一部分的感受,比如说可以选择有“公平钴”认证,明确拒绝使用问题钴矿的车企。就像因为有艺人“塌房”的风险,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放弃艺术,我们了解了生活中的伦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放弃生活,把自己闭锁起来,恰恰相反,我们需要更勇敢地体验更多可能性,通过我们的思考,让知识的诅咒成为祝福,让自己变得更好。


撰稿:王朝

讲述:徐惟杰

脑图:摩西脑图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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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鹤静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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