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白水军补证
《册府元龟》载“(开元)六年十一月,吐蕃遣使奉表曰:仲冬极寒,伏惟皇帝舅万福。使典军马集并吐蕃使判悉猎等同至,其书共传语,并悉具委。……又西头张玄表将兵打外甥百姓,又李知古亦将兵打外甥百姓。既缘如此违誓失信,所以吐蕃遂发兵马。……阿舅书上虽道和好,意中不专,知有何益。今日必定和好,此处速却回的,实相报来。书云:乞力徐此集兵马者,准旧例。兵马新旧交替,若道别集兵马,并是虚言。又往者平论地界,白水己来,中间并合空闲。昨秋间郭将军率聚兵马于白水筑城。既缘如此,吐蕃遂于界内道亦筑一城。其两国和同,亦须迎送使命;必若不和,其城彼此守捉边境。又以北突厥骨吐禄,共吐蕃交通者,旧时使命,实亦交通。中间舅甥和睦已来,准旧平章。其骨吐禄,阿舅亦莫与交通,外甥亦不与交。今闻阿舅使人频与骨禄交通,在此亦知为不和。中间有突厥使到外甥处,既为国王,不可久留外国使人,遂却送归。即日两国和好依旧,断当吐蕃不共突厥交通。如舅不和,自外诸使命,何入蕃任伊来去。阿舅所附信物,并悉领。外甥今奉金胡瓶一、玛瑙杯一,伏惟受纳。”
引文“郭将军”即鄯州都督、陇右诸军节度大使郭知运,“白水”即“白水涧”之“白水”,今湟水南岸支流药水河及支流白水河。“昨秋间郭将军率聚兵马于白水筑城”之“城”,即“昨秋”贞观五年秋郭知运所置白水军,位于白水流域或白水涧。“白水己来,中间并合空闲”反映赤岭与绥戎硖之间白水涧为唐蕃缓冲区(非军事区),郭知运任陇右诸军节度大使前唐蕃双方白水涧均未筑城驻军。针对郭知运所筑白水军城,“吐蕃遂于界内道亦筑一城”之“城”,因其城性质为唐蕃和好时“迎送使命”,战时“守捉边境”,其城显然当位于“白水己来,中间并合空闲”邻近吐蕃一侧,即白水涧南部石堡城前身——吐蕃铁仞城。
《唐前期陇右防御体系研究》作者李新贵文言文阅读能力不如《喜》作者,李书作者一直在曲解上则《册府元龟》史料文意,既歪曲唐廷“与吐蕃争边界”,又歪曲唐蕃和好时“迎送使命”、战时“守捉边境”之地,最为便捷通道为穿越扁都口越大通河、沿北川河谷至湟水谷地的通道,而吐蕃所筑城址中,处于这个位置的仅有新城(新罗城)。因此,李书作者穿凿附会开元五年秋郭知运所置白水军位于大通县杨家城址,吐蕃针锋相对所筑之城位于新城之金巴台古城。
李书作者在唐代陇右、河西地区交通史、军事史不愧一窍不通。没有任何史料可证新城(新罗城)筑于贞观五年,李书作者直接信口开河其城修筑年代。但凡对唐代河湟、河西地区交通史,或明代套虏往来西海路线,有一丝一毫了解者,均知新城(新罗城)修筑主要目的为吐蕃北经张掖守捉、和戎城进逼河西走廊凉州,而策应突厥经白亭军南下;兼以可间道南下长宁川水(北川河)流域安人军(今大通县杨家城址)。上则《册府元龟》开元六年十一月史料明载吐蕃渴望唐蕃和好、彼此均断绝与突厥交通,所以吐蕃不可能在开元六年十一月前修筑新城(新罗城)。
昨夜推送推文后,偶然又想起白水军城一则重要记载。敦煌文书《佚名氏诗五十九首》载张承奉西汉金山国使臣911-912年经墨离海、青海、赤岭、白水古戍至河湟吐蕃牙帐临蕃城,唐史学界公认“白水古戍”即白水军城,则白水古戍位于赤岭、临蕃城沿途,赤岭即日月山,临蕃城前身即北魏临羌新县故城,后身即北宋林金城(林擒城、历精城),今湟中县破塌城。赤岭、临蕃城沿途白水古戍(白水军)即湟源县绥戎故城(北古城),《中国文物地图集》(青海分册)P53明言此城开元五年设白水军。
读者可见,李书作者交通史、军史研究水准民科不如,难怪会采纳、补证李智信白水军位于“长宁川水”流域大通县杨家城址错误观点,否定《唐代交通图考》《中国文物地图集》(青海分册)准确观点。一再否定、妖魔化或回避《唐代交通图考》《中国文物地图集(青海分册)》准确观点或唐史学界公论(诸如白水古戍),采纳、补证若干违反常识错误观点,甚至不乏公然反智或侮辱读者智商至极观点,乃李书一大特点。在此向读者致歉,笔者之前曾言李书介于博士学位、本硕论文水准,收回此两语,因为梳理全书一半内容,发现只准确引用了前人一处唐代军城威戎军位置(河源军、临洮军无学术争议,忽略不计),其他军城位置均误,学术创新基本为零,且错别字等问题可能已超出国家规定(日后可能被定性为非法出版物),只多保守定性为军史通俗读物或军史小说(读者千万别自行定性过高),对笔者而言,学术批评的价值亦不具备。自然地理出身,素未接受军事史研究正规学术训练,新旧《唐书》不阅读引据,诸如白水古戍之类最基本史料,即使民间爱好者亦知,但李书作者不知,可以理解,因为其书为通篇主要引据白话文《通鉴》通俗读物。笔者接触过一系列自然地理出身而一瓶不满、半瓶晃荡者有关西北史地论著(诸如~北~、~并~、~多~),其共性是错误连篇累牍,可能只看过几本地理志书(《水经注》《元和郡县志》),从未通读过新旧《唐书》之类基本史籍。如果要写就军事通俗读物,不如仿照顾宏义《天平:十三世纪宋蒙和战实录》正文直接抄老师辈们纯学术军史研究成果,不加注释,后记提上一句全书参考过前人某某论著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