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龙州、石州、洪州位置与唐宋元“芦关道”新考

文摘   2024-10-17 12:47   陕西  

摘要:宋初延州石堡寨(《西夏地形图》“讹河石堡”)位于西门台古城旁侧阎家石寨,并非张多勇所言城子坑古城,城子坑古城当为明代笔架城。石堡寨之阎家石寨陷入西夏后,西夏改立龙州。龙州最初位于阎家石寨,笔者新发现西夏与明代龙州后位于西门台古城(阎家寨),明代龙州堡前身修筑时间不详,龙州自西门台古城迁至龙州堡沿革不详。延州石堡寨前身亦不详。石堡寨宋、夏、明代时期均有屯田、粮仓。关于石州祥祐军司之石堡城,其前身为唐初梁师都所据之地,西夏改立为石州祥祐军司,其遗址并非张多勇所言波罗堡东城,而很可能为石旋梁寨城(龙墩城址?)。洪州前身为夏州洪门镇,位于长泽县南八十唐里(约合今85华里),遗址并非张多勇所云靖边营堡。靖边营堡属明代时期新筑古城,且位于长泽县东南一百三十华里,与洪门镇位于长泽县南八十里里程严重不符。

                一、石堡城之龙州

    关于宋初延州石堡寨,西夏后改立龙州,此石堡寨位置,吕卓民以为乃李家城址、张多勇以为乃城子坑古城、郭明明以为乃阎家石寨。笔者18年会议论文《元代安西王忙哥剌察罕脑儿行宫地望辨析》原误以为位于明代龙州堡。现修订稿件,梳理石堡城之龙州宋夏明时期沿革及交通路线,再次验证延州石堡寨位置,郭明明阎家石寨之说准确无误,张多勇之说明显有误,读者慎引其说。城子坑古城,笔者新考为明代笔架城。李家城址,笔者比定为明代麻子城。阎家石寨即延州石堡城,至迟17年网上已有博文论及,此古城《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未标注。

    城子坑古城依山而建,但城墙为土墙,笔者新考为明代笔架城,得名于地貌特征为“笔架梁”。滑稽的是,张多勇所穿凿附会西夏两处石堡城(龙州、石州)均误,其所言两处古城遗址(城子坑古城、波罗堡东城)均为土墙,实在令读者与同行不敢恭维。试问,夯土所筑古城,怎么可能为石堡?

    《宋史·陶节夫传》载“石堡以天涧为隍,可趋者唯一路,夏人窖粟其间,以千数。既为宋有,其酋惊曰:‘汉家取我金窟埚!’亟发铁骑来争”。读者自下列图片,直接可见延州石堡城位于阎家石寨之说准确无误(位于今陕西面积最大丹霞地貌波浪谷景区)。

       二、石堡城之石州祥祐军司

     张多勇、杨蕤《西夏绥州—石州监军司治所与防御系统考察研究》(《西夏研究》2016年第3期)一文曰:

     波罗古城位于波罗镇政府所在地,地处无定河南岸,古城建在南山坡上,南高北低,城墙高大,东南角墩高 13m,顶宽 8m× 8m,地理坐标: 38°03'28 1N109°26'376E; 东墙高 3m5m,顶宽3m4m城墙原为砖砌而成墙下裙为方块砂岩砌成,墙外断续有残留砌砖。据当地居民讲,文化大革命拆除墙外砌砖,做了其他建筑。南墙长 386m,东墙长 550m,西墙长 520m,北墙呈弧形圆收,现在修复为电影城,南墙和北南门及瓮城已经修复完成,这明显是一座明代古城。但城南距离东墙约 200m距离,有大量的西夏黑瓷残片堆积,文化层中也含有密集的西夏瓷片。南城东 200m有一座城墙,城墙是一闭合的古城遗址,墙体风化严重,没有棱角,出现垂直裂隙,有的地方变为土陇,据其风化程度判断,明显比明代城墙要早,古城内西夏瓷片密集,还有少量的布纹瓦片,是西夏古城无疑。波罗东城东南角地理坐标: 38°03'392N109°26'331E。东墙残高1m 3m,总长211m,有东门残迹,门宽17m,东南角墩尚存,高3m,顶部宽1m,向东伸出墙外,东墙外有城壕,深15m、宽30m;南墙残存 200m,高4m,南墙地形高出北墙 12m,中间有一窑址,拱形,深4m、宽3m,外壁用石块砌成,南墙明显被明代城墙打破;北墙残存 83m,中间被一沟壑冲断,沟壑西边有土陇状墙体与明东墙相接。北墙与现在镇街道所在阶地落差 30m

     张、杨一文摘要曰;“作者通过野外考察,在无定河银州与夏州之间找到唯一的西夏古城遗址———陕西省横山县波罗镇东古城遗址,指出石州监军司的治所应是横山县波罗镇东古城遗址”。

     笔者按:张、杨一文仅云明代波罗堡“城墙原为砖砌而成,墙下裙为方块砂岩砌成”;而波罗堡南城东二百米西夏古城“墙体风化严重”“有的地方变为土陇”“沟壑西边有土陇状墙体与明东墙相接”,仅窑址“外壁用石块砌成”。由此可见,所谓波罗镇东古城遗址,城墙为“土陇状墙体”,“墙体风化严重”,根本并非石砌城墙;且明代波罗堡为砖堡城墙,仅“墙下裙为方块砂岩砌成”。因此,张、杨一文波罗镇东古城遗址为西夏石州监军司唯一证据为南墙窑址“外壁用石块砌成”,间接以为石州得名于石窑!滑稽之极,故事会都不敢这么写,其文石州位置显然有误。

    明代波罗堡前身为波罗寺寨,没有证据可证波罗寺寨前身为西夏石州监军司。《种太尉传》载羌重兵据门口流石州监军司。《延绥镇图说》波罗堡分幅大川河口旁侧标注石旋梁寨城。石旋梁寨城疑即明代波罗堡南约三十华里龙墩城址(今榆林市横山区殿市镇张家湾村南五百米,城址位于四面为断崖山茆上,墙体为石砌,平面呈椭圆形,南北约500木,东西约250,《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P714)。龙墩城址为无定河流域唯一石砌墙体遗址,疑其城最初唐初梁师都所据守石堡城,后为西夏石州监军司。

                       三、洪州

    西夏洪州前身为唐代夏州洪门镇,位于长泽县南八十唐里。笔者最初比定为安定堡旧堡,新修订为明代某堡,论证过程与依据略。善意提醒读者,张多勇洪州之说属信口开河,没有任何史料证据与逻辑分析过程。

           四、张文关于延州出塞门路之质疑

    附带说明一下,关于西夏境内或通往宋辽驿路,尤其是兴庆府、盐州经塞门至延州之路、兴庆府至契丹“直路”,在此不得不指出的是,张多勇、李并成近来所刊发《〈西夏地形图〉所绘交通道路的复原研究》一文(以下简称张文),对有关西夏地区交通史料未免过于多断章取义或过度开释,以致牵强附会、主观武断之辞甚多。

    例如,张文以为北宋延州出塞门至西夏盐州之路(张文称之“塞门路”,而未引据《武经总要》所载之“盐夏路”)线路走向为延州——金明寨——塞门寨——卢子关——石堡——洪州——乌延——宥州,而自延州西北历万安镇经永安城出洪门至宥州之路(张文称为“国信驿路”、“鸦儿道”,但未言及《宋史·李继周传》淳化五年“讨李继迁,命开治塞门、鸦儿两路”之“鸦儿”地望,延州入平夏西北路为何称“鸦儿道”)线路走向为延州——万安镇——保安军——顺宁寨(今陕西省志丹县顺宁乡顺宁村东北1公里顺宁寨故城)——万全寨——阿都关——洪门——乌延——宥州。

    在此,张文忽略了塞门寨北通夏州之路,而没有言及塞门寨经龙州堡故城、龙眼古城至夏州之路;且所言“国信驿路”或“鸦儿道”、“塞门路”线路走向均明显有误。张文将延州入平夏“北路”与“西北路”混为一谈,牵强附会此两路在洪门(洪州)汇合,或两路在洪门、乌延、宥州一线路段乃重合的,而不顾洪州并不位于芦子关至乌延口沿途、乌延口亦不位于洪州与宥州沿途(张文未言及“乌延”地望)。《续资治通鉴长编》明载淳化五年正月吏部尚书宋琪曾上奏:“从延州入平夏有三路:一、东北自丰林县苇子驿至延川县,接绥州入夏州界;一、正北从金明县入蕃界,至芦关四五百里,方入平夏,是夏州南界;一、西北历万安镇(今陕西省安塞县西河口乡宋家沟村北200万安寨故城)经永安城(即保安军,今陕西省志丹县保安镇保安军故城),出洪门,至宥州四五百里,是夏州西界”。据引文可知,延州正北经金明县、芦关出塞门至盐州之路并不路经洪门,但路经乌延口(参《武经总要》所载“盐夏路”);延州西北历万安镇经永安城出洪门至宥州之路路经洪门,但不路经乌延口。

    张文所言石堡寨、洪州地望亦颇令人疑惑,尤其是石堡寨位于“杨湾沟新城乡沿途”,令读者不知所云其具体位置所在。张文言延州北出塞门、芦子关后徒然西经石堡寨或藏底河城、明代之靖边营,而不直接北出明代之镇靖堡或龙州堡之线路走向,更令人疑惑不解。笔者疑张文盖据《宋史·地理志》“延安府”条延州“石堡寨,崇宁三年进筑,赐名威德军,五年复为寨。国初尝置城,至道后废之,地在延州北”与“保安军”条“威德军。保安军之北,两界上有伏流名藏底河,夏人近是筑城,为要害必争之地。政和三年,贾炎乞进筑,不果。七年,知庆州姚古克之,即威德军”,而将延州、保安军各自境内之威德军混淆为一。需要指出的是,《武经总要》所载“盐夏路:自州北至塞门砦度卢子关由屏风谷入夏州界,石堡、乌延岭入平夏至盐州约六百里”之“石堡”,即《武经总要》所载石堡镇,亦即延州石堡寨,西夏夺取其地后改称龙州(《中国历史地图集》第六册“永兴军路”一图所标注西夏“龙州”,与第七册“陕西一”一图所标注明代“龙州堡”位置相同)。当然,遑论张文所言石堡寨指保安军境内威德军(藏底河城)抑或延州石堡寨,延州石堡寨并非保安军境内威德军,且延州出塞门、芦子关至盐州之路肯定不路经其文中所言藏底河城地区。

    关于洪门或洪州,其地即唐宋时期之洪门镇,《武经总要》载其城被西夏夺取改称洪州,《中国历史地图集》第六册“永兴军路”一图将“洪州”标注于约今陕西省吴起县长城镇宁塞村(李大海先生考证为明代宁塞堡故城,而并非《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所认定之把都河堡故城)一带。张文径言其考证洪州位于今陕西省靖边县新城乡靖边营北的旧古城,却未言考证依据,且其地距宥州约140里,并不合符合《太平寰宇记》所载宥州南至洪门镇八十里之记载。笔者以为《中国历史地图集》第六册“永兴军路”一图所标注“洪州”位置大致可从。

    总之,张文所比定石堡、洪州位置,以及所言“塞门路”塞门寨——卢子关——石堡——洪州——乌延之线路走向,显然不符合乌延口位于塞门寨北九十里之记载;且张文所言“国信驿路”洪门——乌延——宥州之线路走向,令人疑惑其所比定乌延口或乌延岭位置。

    此外,张文以为《西夏地形图》绘制了由兴庆府东北行至契丹金肃军、河清军之“直路”,此路十二驿为马练驿、吃啰驿、启哆驿、卒李驿、瓦井驿、布袋驿、连袋驿、陌井驿、乳井驿、咩逋驿、梁驿、横水驿。其文牵强附会《西夏地形图》所载上述十二驿为《隆平集》“自河以东北,十有二驿而达契丹之境”之“十二驿”,既未详考西夏通辽“直路”自兴庆府出灵州后所经西夏境内州县,亦未论及辽朝金肃军、河清军具体地望或城址所在,令读者不知所云西夏通辽“直路”最基本之线路走向。事实上,西夏通辽“直路”并非由兴庆府东北行,而当由兴庆府东南经灵州、盐州、宥州,然后东北经夏州、丰州抵达辽朝河清军、金肃军、东胜州。

    总体而言,张文全篇所论及西夏境内十三条交通干线,除上文所言“国信驿路”、“塞门路”、“通辽道”经不起仔细推敲而难以成立之外,诸如“居延道”、“回鹘道”、“漠南道”、“黑山军道”、“回乐道”亦错误甚多,难以令人信服。兹不赘论,笔者将专文论及。

           五、唐代塞门镇、延昌县位置之疑

    笔者费时近一月,刚复原北宋阿都关、解家河、“国信驿路”、“塞门、鸦儿两路”,一一验证、复原唐宋元时期“芦关道”延州至乌延城沿途全部古城唐宋元明时期历史城名,补证石堡城、乌延城、御谋城位置。但唐代延昌县遗址不确定,夏州塞门镇、芦子关与关系,以及三者延州延昌县沿革不明。

    《元和郡县图志》载“金明县中。东南至州四十八里“延昌县中。南至(延)州一百七十六里塞门镇,在(延昌)县西北二十里。镇本在夏州宁朔县界,开元二年移就芦子关金镇所安置。芦子关,属夏州,北去镇一十八里”。芦子关“北去(塞门)镇一十八里”,塞门镇“开元二年移就芦子关金镇所安置”,所云芦子关、塞门镇方位关系自相矛盾。引文可理解为延昌县西北二十里至塞门镇,塞门镇西北十八里至芦子关,“北去(塞门)镇一十八里”之“北”为“南”之误,但塞门镇东南二十里并无古城遗址。延昌县经金明县至延州一百七十六里,延昌县位于金明县北一百二十八唐里,一百二十八唐里(每里531,合今135.9华里)与北宋金明寨经龙安寨、安塞堡至塞门寨一百二十宋里(每里561.6,合今134.8华里)里程相符,则唐代延州延昌县后身当即北宋塞门寨。《行政区划通史》唐代卷采纳延昌县位于塞门镇南二十里今罗居村之说,但罗居村并无古城遗址,且塞门镇“在(延昌)县西北二十里”之“二十里”亦作“三十里”。贺庄城址(今陕西省安塞县化子坪乡贺庄村南三百米)位于北宋塞门镇南(直线距离)三十里,但贺庄城址并非位于延河旁侧。

    一个大胆假设:夏州塞门镇开元二年南迁至其后芦子关(今城河村城塘城)处,唐代塞门镇即北宋塞门寨(今塞木城子)实际位于延昌县西北十八里,塞门镇,在(延昌)县西北二十里”为约数。塞门镇之地后设芦子关,塞门镇南迁至延昌县治所,由夏州改隶延州。延昌县后为吐蕃所破,唐军复城盐州时,收复塞门镇,其后仅保留塞门镇建置,塞门地名延续至宋初。

    唐芦子关位置基本确定,但塞门镇,尤其时延昌县位置不定,暂抛砖引玉,期待高人。

                 小结

    在此善意提醒读者与同行,除古骨龙、白马军司位置,笔者未见张多勇考证其他任何一处宋夏古城遗址位置,更未准确复原任何一条宋夏古道。黑山军司(兀剌海,不明党项语“兀剌海”即代指黑山,而曲解词义为“长城中通道”,将黑山军司穿凿附会为唐代时期新忽热古城)、卓啰军司(不明吐蕃语“卓啰”即今“庄浪”异写,而卓啰城即今庄浪城永登城址)、罗庬岭军司(不明罗庬岭军司即白马军司)、石州军司(不明石州、石堡城得名于墙体为石头!)、左厢神勇军司(误以为明代安乐堡新城,不明安乐堡有新、旧之分)、龙州(延州石堡城)、洪州(误以为靖边营堡故城,浑然不知靖边营堡故城为宁塞营旁侧明代新筑城堡,不明洪州前身为唐代夏州洪门镇,而位于长泽县南八十唐里)、臧底河城位置,均显然有误。审音勘同、西夏语、地名位置考证几乎一窍不通。《西夏监军司遗址及军事布局》为近年交通史领域研究错误最多者,错误之多,令读者与同行惨不忍睹,罄竹难书。不但浑然不顾前人或同行最新准确考证成果,且拒不采纳前人或同行准确成果,诸如黑山军司位于高油坊古城公论,卓啰军司、龙州(延州石堡城)等等一系列新人研究成果。


    

    上图现臧米国图书馆,明代舆图所保留大量宋夏边堡信息,相关边堡《武备志》亦有收录。


元史与朔漠史地
本公众号主要汇集有关元代与汉唐蕃辽宋夏时期,大致元代漠北哈剌温只敦(索岳尔济山)以西、西域巴儿思阔(巴里坤湖)以东,今陇右、河西、河湟、西域、漠北、漠南,以塞北朔漠为主军事、交通与史地(建置沿革、交通节点、山川地理、军镇堡塞故址等)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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