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宁夏黑水与哈剌兀速新考
摘要：明代宁夏方志“黑水故城”代指夏州统万城，“黑水故城”位于黑水之阳（北），“黑水”代指今无定河，并非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之南”之“黑水（今无定河支流纳林河）”。明代文献宁夏卫哈剌兀速，位于宁夏卫东九十里，今边沟河（旧称清水河，现亦称清水河）。宁夏卫东九十里哈剌兀速（黑水河）即清代鄂尔多斯右翼中旗西南二﹝三﹞百三十里库葛尔黑河，“库葛尔黑”为清水河之蒙古语对译，则正统元年“哈剌兀速马营”当即宁夏卫清水营。
永乐时期明军弃守察罕脑儿城以后，明人对哈剌兀速位置出现较大认知偏差，因为按常理边沟河（清水河）元明时期蒙古语当称“库葛尔黑”，而并非“哈剌兀速”。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因哈剌兀速为“黑水”之意，明代宁夏地区同时存在“黑水故城”之“黑水”、“哈剌兀速马营”之“哈剌兀速”，即两条不同的黑水河，以致明代时人将“黑水故城”之“黑水（无定河）”与“哈剌兀速马营”之“哈剌兀速（今清水河）”混淆为一。忻都城位于黑水故城西南，或“黑水故城”之“黑水”西南，以致弘治《宁夏新志》误载“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即华言‘黑水’，有废城曰‘忻都’者”，“忻都城，河东黑水之南”，忻都城与哈剌兀速（黑水，今清水河）风牛马不相及。因统万城位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忻都城位于“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河东黑水之南”，弘治《宁夏新志》又误载忻都城盖为夏州废城。因“黑水故城”之“黑水”、“哈剌兀速马营”之“哈剌兀速”被混淆为一，弘治《宁夏新志》、嘉靖《宁夏新志》、万历《朔方新志》、乾隆《宁夏府志》对忻都城位置记载出现严重失误。
关键词：黑水；哈剌兀速；统万城；忻都城；清水营
一、由匈奴语“头曼”到“统万”
统万城又作“统万吐”、“吐万吐”，“统万”语音上当勘同为汉代“头曼（曼读音为莫）”，匈奴语“万”之意，蒙古语今作“土默特”。前人对“统万”词义已有论及，语属未完全确定。“统万”音写形式，乃谐音，表面上具有统临万邦或君临万邦之意，其译音并不标准。厘清“统万”“头曼”语属音义，间接可证《汉书》头曼城即今德岭山古城，仅匈奴单于庭有资格称谓“头曼（统万）”。前人曾推测今德岭山古城为头曼城，但未论及“头曼”词义，论证不足。
二、忻都词义
关于忻都城之“忻都”词义，暂且存疑，一般以为其词即“印度”异写，印度一般以为乃“大河”之意。关于忻都城北部“得不儿胡城”之“得不儿胡”为蒙古语“泉水喷涌”之意，并非“得不儿”胡人之城。关于唐代榆多勒城之“榆多勒”语音上可勘同为突厥语“斡脱罗儿（讹答剌）”，兼为突厥部族名称，语源与词义不详。期待高人。
三、黑水故城即忻都城之说辨正
徐冉《明代宁夏“黑水故城”考——兼论“黑水”（哈剌兀速）位置》（《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18年第2期）一文，核心立论哈剌兀速（黑水）即今宁夏边沟河、黑水故城即忻都城。笔者多年前已发现其文黑水故城即忻都城说有误，其时已草就札记如下：
首先，关于黑水故城位置，嘉靖《宁夏新志·景致》载“黑水故城：即赫连所筑统万城”，则黑水故城即统万城，即今陕西靖边县白城子。
其次，关于忻都城位置，《明一统志》载“忻都城：在（宁夏）卫城东北﹝南﹞五百里”，即今内蒙古鄂托克前旗城川古城。
再次，关于黑水故城与忻都城关系，弘治《宁夏新志》载“夏州，汉朔方郡。后秦姚兴以赫连勃勃为安北将军，镇朔方。寻僭大号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蒸土校锥，营起都城，以‘统万’名之。……夏州在古盐州东北三百里。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即华言‘黑水’，有废城曰‘忻都’者，盖其处也”，“忻都城，河东黑水之南，盖夏州废城也”，仅载忻都城“盖其（夏州）处也”、“盖夏州废城也”，而不确定忻都城是否为夏州。正统《宁夏志》载“忻都故城，尚在，土坚好，相传以为赫连勃勃统万城，恐非是”，亦不确定忻都城是否为统万城（夏州）。夏州（统万城、黑水故城）位于忻都城（城川古城）东北140里，黑水故城显然并非忻都城，黑水故城明代蒙古语称“察罕城”。
最后，看了四五遍都搞不机密，黑水故城、忻都城各自位置均史有明载，感觉黑水故城即忻都城这一立论不能成立，最主要原因是原文误将“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或“河东黑水之南”的主语（忻都城）张冠李戴为夏州或“黑水故城”。弘治《宁夏新志》明载位于“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或“河东黑水之南”的古城乃忻都城，并非黑水故城。此外，徐文将“黑水故城”之“黑水”、“忻都城，河东黑水之南”之“黑水”或“哈剌兀速”、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之南”之“黑水”，这三处“黑水”相等同，进而将黑水故城、忻都城、统万城相勘同，但其文所考哈剌兀速（边沟）与忻都城（城川）北之哈剌兀速（黑水）、统万城所在之黑水明显为三条不同的河流。关于哈剌兀速位置，黑水故城与哈剌兀速关系，因明代时人可能存在认识上的偏差，今人不容易弄清，期待明史专家早日弄清。
近日修订《元代安西王忙哥剌察罕脑儿行宫地望辨析》，专辟一小节新考哈剌兀速（黑水河）位置，拟提交至会议论文《明代宁夏哈剌兀速与黑水位置新考》。
其一，关于哈剌兀速位置。
徐冉一文所论哈剌兀速（黑水河）位置（边沟），仅为明清志书所认知的位置，且基本为逻辑分析或主观推断，缺乏实证，误以为其河流经鄂尔多斯、宁夏两地（实际仅流经宁夏），甚至清代河流长度萎缩变短（明清时期河流长度未有变化），未发现库葛尔黑河位于鄂尔多斯右翼中旗西南二﹝三﹞百三十里，而即今清水河。
明代宁夏卫东九十里、清代鄂尔多斯右翼中旗西南二﹝三﹞百三十里，二者相交之处，大致即哈剌兀速（黑水河）河源。今清水河，既无黑水故城，亦无忻都城，徐冉一文发明了忻都城北“内流河”这一概念，以试图调和黑水故城即忻都城，而位于哈剌兀速之南。然而，Arcgis地图，显示忻都城城川古城北部有多条东西流向河流，均为无定河支流，但均不与清水河（边沟河）不相交汇流。“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河东黑水之南”之哈剌兀速（黑水河），实际指“黑水故城”之“黑水（无定河）”，或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今纳林河）之南”之黑水，与今清水河（边沟河）无关。
其二，关于黑水故城位置。
“一湾黑水尚流东，阳有颓垣草莾中”之“阳”，指黑水故城“颓垣”为黑水之阳（北），则黑水故城位于黑水北岸，徐冉一文据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今纳林河）之南”，而篡改曲解“阳”为“城在河水南岸”，文言文常识一大硬伤。此外，徐冉一文全文未论及“朔方水北、黑水（今纳林河）之南”之“黑水”具体位置。
无论在清水河（边沟河），抑或忻都城城川古城，均无法见到“黑水故城”景观，嘉靖《宁夏新志·景致》明载“黑水故城：即赫连所筑统万城”，统万城位置貌似除周清澍一人不明之外，学界公认即今统万城遗址白城子。徐冉一文之所以大费周章考订黑水故城位置，主要归因于“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即华言‘黑水’，有废城曰‘忻都’者，盖其处也”，“忻都城，河东黑水之南，盖夏州废城也”两则引文“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或“河东黑水之南”的主语，徐冉一文曲解为“黑水故城”，文言文又一大硬伤。“有废城曰‘忻都’者”位于“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即华言‘黑水’”。“忻都城”位于“河东黑水之南”。翻译如此简单明了文言文，相信读者均以为小学生语文水平足矣。
其三，关于忻都城位置。
徐冉一文曰：“既然当时相传“忻都城”为统万城，那么“忻都城”也就是“黑水故城”的位置所在”。因此，徐文间接以为忻都城即黑水故城、统万城，对忻都城位置直接捕风捉影采纳道听途说传闻。正统《宁夏志》明确质疑忻都城并非夏州统万城，其后宁夏志书亦仅仅是怀疑忻都城为夏州统万城。此怀疑源自对两条不同黑水河出现认知偏差或混淆为一。此外，“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河东黑水之南”之哈剌兀速（黑水河），实际指“黑水故城”之“黑水（无定河）”，或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今纳林河）之南”之黑水，无定河或纳林河之南有两三座古城，统万城遗址、三岔河古城、城川古城，徐文信口即来忻都城即城川古城，论证不足。
此外，徐冉一文摘要曰：“黑水故城”作为明代宁夏“八景”之一，因其与统万城的历史联系，明代宁夏诸方志多有记载，一度影响了明清时期文献对统万城的认知。由于学界对“黑水”( 哈剌兀速)的错误认知，导致长期以来对于“黑水故城”所在位置的认识偏差甚大，对“黑水故城”与统万城的关系也没有清晰的认识。
在此，徐冉一文再次逻辑颠倒，人为制造黑水故城位置争议，黑水故城统万城位置明确无疑，根本不存在认知偏差或错误，只有忻都城位置存在认知偏差，偏差原因乃“今河套哈剌兀速之南”“河东黑水之南”之哈剌兀速（黑水河）与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今纳林河）之南”之黑水混淆为一。
其四，关于伊克托苏图河位置。徐冉一文引据周清澍都思图河之说，此说有误，伊克托苏图河位于巴哈托苏图河北，实际指今北都思图河、都思图河两河。
最后，徐冉一文最大价值在于指正哈剌兀速并非艾冲首倡、学界主流观点今都思图河。需要修订的是，此说首倡者并非艾冲，而为《方舆考证》。此外，清人对哈剌兀速有托苏图河、库葛尔黑河、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今纳林河）之南”之黑水，三种不同观点。徐冉一文未论及哈剌兀速与“朔方水北、黑水（今纳林河）之南”之黑水关系。
小结
徐文正文首句即引据嘉靖《宁夏新志》“黑水故城”“即赫连所筑统万城”，却避而不谈夏州（统万城）位于“古盐州东北三百里”之准确记载。关于“黑水故城”之“黑水”、“忻都城，河东黑水之南”之“黑水”或哈剌兀速”、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之南”之“黑水”，徐文将此三处“黑水”相等同，进而将黑水故城、忻都城、统万城相勘同，但其文所考哈剌兀速（边沟）与忻都城北之哈剌兀速（黑水）、统万城所在之黑水实际上为三条不同的河流。笔者以为今人不必自黑水或哈剌兀速着手考订“黑水故城”、忻都城位置，亦不必自忻都城入手考订黑水或哈剌兀速位置，因为明人对忻都城、哈剌兀速甚至“黑水故城”的认识很可能存在偏差。明代宁夏志书已载夏州位于盐州东北三百里、“黑水故城”即统万城，则“黑水故城”位置确定无疑，故忻都城盖为夏州废城传闻不足为据。
总之，徐文对有关夏州、忻都城、黑水故城的史料解读存在失误，而将忻都城与“黑水故城”混淆为一，“黑水故城”景观所在地即忻都城推论有误。读者慎引。
关于哈剌兀速位置，如果根据忻都城为参照物，则哈剌兀速即今无定河，但正统元年哈剌兀速马营不可能位于无定河流域察罕脑儿。笔者个人以为哈剌兀速位于宁夏卫东九十里，此为其准确位置。至于忻都城北部“河套哈剌兀速之南”之“哈剌兀速”，乃基于“黑水故城”之“黑水”或统万城所在“朔方水北、黑水之南”之“黑水”蒙古语对译，乃明人认知偏差。此外，宁夏卫东九十里哈剌兀速，为元明蒙古语称呼，其河汉语称呼并非黑水河（黑水河乃哈剌兀速汉语对译），而为清水河，清水营得名于位于清水河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