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学报》两篇伪作《满江红》立论不成立稿

文摘   2024-12-18 13:18   陕西  


《清华大学学报》2024年连续刊发两篇有关伪作《满江红》通篇立论不成立稿: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肖鹰《“岳飞〈满江红〉”伪托新考———袁纯是“岳飞《满江红》”肇始者》,《清华大学学报》2024年第1期。

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曹琳《岳飞〈满江红〉词真伪及创作时期新论》,《清华大学学报》2024年第6期。

读者慎阅慎引。从作者到责编、审稿专家、主编,给读者以不是一般的草台班子之感,也不知哪位铁血军迷在纵由毫无学术价值的通篇立论不成立稿。笔者早知《清华大学学报》没有同行专家双向匿名审稿制度,但即使胡同街坊小报,也应尊重前人研究成果,不应同一年连续刊发两篇主题相关的通篇立论不成立稿。要附庸文雅,可以选择文学真品,不必选择伪作《满江红》。

近代最后一个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之后,清华的元史长期是零,没想到文学研究也令读者不敢恭维。不知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两位作者、《清华大学学报》编辑部负责人,能否分清宋词、元代北曲、明代南戏。难道看不出伪作《满江红》意境不如张宗昌打油诗。试问伪作《满江红》能算得上宋词么?

肖鹰、曹琳两文学术规范,亦令读者不敢恭维。有关《满江红》系伪作的一篇最关键研究成果之一(周少雄《祝氏谱及岳飞〈满江红〉词考议》,《文学遗产》1988年第5期),两文均避而不谈。因为《清华大学学报》没有同行专家双向匿名审稿制度,从责编到主编竟然不知《满江红》系伪作乃学界主流观点。但凡智力在正常范围内读者,通读一遍《祝氏谱及岳飞〈满江红〉词考议》,均会得出《满江红》为伪作结论。得不出岳飞《满江红》为伪作、郑思肖《心史》为伪书结论者,主要是狭隘心态失衡问题,是铁血军迷情结问题,想不开,可以赴某前线调整一下心态、宣泄一下情结。

笔者数年前率先发现明代“贺兰山后”这一地理概念,有别于“燕然(匈奴语“野驴”之意)山后”或燕山山后。通俗而言,只有明人会将贺兰山常挂在嘴边,最基本的明代蒙古史常识。关于唐、宋贺兰山交通笔者数年已梳理完毕,近年刚复原出贺兰山之“贺兰”为匈奴语“皋兰”音译,《水经注》皋兰山(皋兰山门)一处、《元和郡县图志》贺兰山两处,并确定西夏“白马强镇军司”之“白马”或西夏语“罗庬背”即代指贺兰山,此贺兰山历史上所居部族变迁笔者将另文梳理、考证。《驳马贺兰部的历史与贺兰山名称起源及相关史地问题》一文以为汉初匈奴贺兰部居地,贺兰为匈奴语驳马之意,误。贺兰部最初居地位于漠南,并非河西贺兰山。贺兰为匈奴语皋兰音译,本意为“驳色”,“驳马”为引申义。皋兰山位于陇右或河西走廊,与今贺兰山风牛马不相及。

以下为小号20230129推文。即使区区札记,学术价值高于上述《清华大学学报》两文。上述两文纯属附庸风雅,作者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研究方法与准确学术心得。


由“金城门闑”“贺兰山窟”到“贺兰山缺”观《满江红》之伪 

 

一、《岳飞破虏东窗记》之《女冠子》编者:周礼?

北大图书馆藏明代富春堂刊本《新刻出像音注岳飞破虏东窗记》上卷第二折,附有《女冠子》:怒发冲冠,丹心贯日,仰天怀抱激烈。功成汗马,枕戈眠月。殿﹝杀﹞取金酋伏首。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空愁绝,待把山河重整,那时朝金阙。

《女冠子》后并附有“饥食胡虏肉,方称吾心,渴饮匈奴血,始遂正﹝吾﹞意”。此说明《岳飞破虏东窗记》与《满江红·述怀》史源存在关联。

《岳飞破虏东窗记》改编自南戏《东窗事犯》。元代《秦太师东窗事犯》主要有二:其一,平阳人孔文卿(一云杨驹儿作)《秦太师东窗事犯》,属乐府,或北曲杂剧,通行版本为《元刊古今杂剧三十种》本、《元曲选外编》本;杭州人金仁杰(字志甫)《秦太师东窗事犯》,属小说(传奇)。

《南词叙录》“宋元旧篇”条载“《秦桧东窗事犯》”;“本朝”条载“《岳飞东窗事犯》用﹝周﹞礼重编”。周礼,余杭人,号静轩,弘治时人(1457?—1525?)

因此,《岳飞破虏东窗记》当即周礼重编《岳飞东窗事犯》;《岳飞破虏东窗记》当改编自“宋元旧篇”——杭州人金仁杰《秦太师东窗事犯》。根据“踏破贺兰山缺”之“贺兰山缺”一语双关地理名词,化裁《祝氏族谱》所收录两首《满江红》为《岳飞破虏东窗记》第二折《女冠子》者,很可能为周礼。

有的学者(诸如王曾瑜先生)以为《岳飞破虏东窗记》为元杂剧,而《女冠子》一词表明元代已广泛传唱“岳父”《满江红》,有误,因为今人所见《岳飞破虏东窗记》乃明人周礼改编本,难以证明《女冠子》一词元代已开始传唱。此外,《汇纂元谱南曲九宫正始》辑有商调《庆春宫》:怒发冲冠,丹心贯日,仰天怀抱激烈。功成汗马,枕戈眠月。杀取金酋伏首。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空愁绝,待把山河重整,那时朝金阙。有的学者以为《庆春宫》为元杂剧,有误,因为《汇纂元谱南曲九宫正始》明载《庆春宫》引自“《精忠记》明传奇”。明末毛氏汲古阁刻本《六十种曲》所辑《精忠记》第二出为《女冠子》:怒发冲冠,丹心贯日,仰天怀抱激烈。功成汗马,枕戈眠月。杀[]金酋伏首。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空愁绝,待把山河重整,那时朝金阙。因此,上文《庆春宫》疑为《女冠子》之误。

二、岳飞《满江红·述怀》史源

《祝氏谱及岳飞〈满江红〉词考议》一文言《须江郎峰祝氏世谱》收录有岳飞与祝允哲唱和词《满江红》,学者朱瑞熙认为此唱和词系伪作,但实际并无任何史料可证此唱和词为伪。

岳飞《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

怒发冲冠,想当日,身亲行列。

实能是,南征北战,军声激烈。

百里山河归掌握,一统士卒捣巢穴。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励臣节。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金城门闑(笔者按:原文貌似误作“阒”)。

本欲饥餐胡虏肉,常怀渴饮匈奴血。

偕君行,依旧奠家邦,解郁结。

祝允哲《满江红和岳元帅述怀》

仗尔雄威,鼓劲气,震惊胡羯。

披金甲,鹰扬虎奋,耿忠炳节。

五国城中迎二帝,雁门关外捉金兀。

恨我生,手无缚鸡力,徒劳说。

伤往事,心难歇;念异日,情应竭。

握神矛,闯入贺兰山窟

万世功名归河汉,半生心志付云月。

望将军,扫荡登金銮,朝天阙。

读者可以发现:《岳飞破虏东窗记》“怒发冲冠”,“(怀抱)激烈”、“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朝金阙”、“饥食胡虏肉”、“渴饮匈奴血”均源自岳飞与祝允哲唱和词《满江红》;“功成汗马,枕戈眠月”当化用自“万世功名归河汉,半生心志付云月”;“殿﹝杀﹞取金酋伏首”似化用自“雁门关外捉金兀”。而所谓“岳飞”《满江红·述怀》原始史源当为岳飞与祝允哲唱和词《满江红》或《岳飞破虏东窗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上词遣词造句堆砌拼凑痕迹十分明显,且词风意境迥然有别于岳飞与祝允哲唱和词《满江红》。岳飞《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主题或背景为:岳飞兵权被罢,追忆昔日尚在军伍行列,壮志难伸,不免“郁结”;祝允哲《满江红和岳元帅述怀》主题为岳飞已经很“雄威”而“震惊胡羯”,“功名”“心志”不必强求。“岳飞”《满江红·述怀》“长啸”、“壮志”、“笑谈”表达的主要是铁血愤慨之情,全词充斥愤恨、功名,俗不可耐,且将“迎二帝”抛之九霄云外,显然系明代贺兰山边患严重后好事者刻意作伪。“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一语“三十功名”“八千里路”前后并不对仗,“八千里路”当代指岳飞“八千(里)征途”,“三十功名”即祝允哲《满江红和岳元帅述怀》“万世功名”,三十年为一世。岳飞《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一词本无强烈建功立业之心此外,“金城门闑(nie,本意为门中央竖立短木)”可以踏破,而“贺兰山阙缺”不可踏破,亦暗示其词造伪

三、由“金城门闑”、“贺兰山窟”到“贺兰山缺”

岳飞《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踏破金城门闑”之“金城”,有人曲解为西夏控制之下兰州金城,显然有误,浑然不知兰州北宋时期归宋控制。“金城”为与“汤池”并列之词,“金城”当并非应州金城,而泛指或虚指金朝“巢穴”某坚固城池(诸如五国城、黄龙府)。祝允哲《满江红和岳元帅述怀》“五国城”、“雁门关”、“贺兰山窟”当均与巢穴”呼应,尤其是“贺兰山窟”并非代指或虚指西夏“贺兰山”,而代指金朝“巢穴”,因为“窟”与“穴”同义。祝允哲盖不知金朝龙兴之地,故以“贺兰山窟”代指金朝“巢穴”。

《岳飞破虏东窗记》第二折《女冠子》、“岳飞”《满江红·述怀》“踏破贺兰山缺”之“贺兰山缺”,源自“踏破金城门闑”、“闯入贺兰山窟”;由金朝境内“金城门闑”、“贺兰山窟”到西夏境内“贺兰山缺”,时代背景显然为明代“套虏”、“海虏”、“松虏”,例如,来自哈密北山野乜克力亦不剌因曾盘踞贺兰山后,俺答汗部往来西海亦曾路经贺兰山后、昌宁湖。尤其是明代时期新兴一地理概念“山后”,贺兰山后简称,既有别于五代至宋元时期“山后”——燕山山后,且明代贺兰山后广义上可涵盖原西夏黑山、黑水、白马军司。

唐宋以来,灵州至凉州驿路均需取道贺兰山口。陈守忠先生以为灵州出贺兰山口经白亭海至凉州;张多勇在此说基础上进一步言需路经西夏白马军司,而称此路为“阿民道”。此两说均误,读者慎引。唐宋时期灵州至凉州有两路,一路路经白亭海,一路不路经白亭海,但需要承认两路均路经贺兰山。此外,关于西夏时期白马军司之罗庬背(西夏语“白山”之意)即“啰庞岭”,学者邓文涛已撰文论之,但很遗憾,宋夏史学界均未厘清罗庬背(啰庞岭)具体所指,泛指贺兰山,抑或狭义指白马军司附近某山,期待高人。张多勇既引据陈炳应所考“罗博(罗庬背)”即西夏语“白马”之意,推测娄博贝监军司即白马强镇军司,而位于今阿拉善左旗境内最大规模古城察汗克日木古城;又言罗庬背为西夏语“中寨”之意,指中寨监军司,驻地为今甘肃省天祝县松山旧古城;其说自相矛盾,且所言罗庬背西夏语词义、罗庬背监军司驻地均误,读者慎引。笔者多年前已风闻内蒙古考古人员早曾推测察汗克日木古城可能为西夏白马军司,但未撰文,笔者期待相关研究者深入调查此城是否始筑于唐代、明代是否沿用,即明代蒙古诸部贺兰山后巢穴是否位于其城。

          结语

前人所论“岳飞”《满江红·述怀》,基本上均忽视史源这一关键环节。原北大刘浦江老师所开设读书班为注重文献最成功读书班,史源与文献,读者不妨借鉴一二。在无法证明岳飞与祝允哲唱和词《满江红》为伪情况下(按:金城门闑、贺兰山窟唯一见载于此,伪造此等地理名词甚难),读者或学界只能接受“岳飞”《满江红·述怀》为一好事者堆砌拼凑之伪作,其铁血与功名充斥之俗不可耐意境词风,迥然有别于岳飞与祝允哲唱和词《满江红》原作。《岳飞破虏东窗记》第二折《女冠子》、“岳飞”《满江红·述怀》“踏破贺兰山缺”时代背景为明代贺兰山边患,“贺兰山缺”可谓一语双关,所指由金朝“巢穴”转变为明代蒙古诸部巢穴,《女冠子》编者盖为周礼,系参照岳飞与祝允哲唱和词《满江红》而成。关于“岳飞”《满江红·述怀》与《女冠子》关系,似较复杂,亦不排除“岳飞”《满江红·述怀》编者为周礼的可能性。暂抛砖引玉,期待高人厘清与贺兰山有关啰庞岭具体所指、察汗克日木古城唐明时期有无历史称呼(一日草就稿,请勿引据,感谢配合,非喜勿喷)。

 

 


 

 



 


元史与朔漠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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