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办了新家,搬入之后整个人呈现一种慵懒的状态,睡得也极多。做稿的斗志似乎降了一个等级,文章更新也较为缓慢。好在每日思考的过程都还在,虽有更新欲望,但往往在结束一天工作之时,我有如泄了气的气球,不想动笔。
周四下午,我午睡过后,睡眼惺忪得刷着手机,突然一个国内PM问我要不要接一个一万字数的中英中医类。那一刻我的大脑极速飞驰了一圈,思考了“在周五下午六点出门看昆曲之前”要搞定的稿件时间和内容。在犹豫的瞬间,脑子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不妨借助交期的紧迫感让自己调动起来,摆脱一下近日的慵懒状态。于是我在思考了一分钟之后就爽快答应了。接下来的那一刻,似乎体内注入了催动力。迷糊的睡眼也睁开了,我要开始进入战斗了。
我在两个老外客户那边日常要处理诸多稿件,这是支撑我收入的主干,大多数PM指派,还有一两成的稿件是靠抢来。其实从周四晚上到周五下午六点,我要做掉数天前抢来的一个1000刀稿件。按照我的平素速度,周四晚上+周五白天一天,足足可以搞定。新的一万中英的squeeze in,就需要我再次飚起速度来。
当心中有了目标,速度自然就可以起来了,可以跟一切慵懒说再见,做稿不再慢慢悠悠,晃晃悠悠,deadline幻化成驱动力,生产力就会大大提升。
回望读书的岁月,我一直不会认为自己是抗压能力很强的人,常态化的失眠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不过我在工作之后,我似乎成了一个很具有工作抗压力的人。日常处理各种纷乱的稿件之余,我可以保持组织性和有序性,并在各个PM的催促下完成各个稿件里程碑。这或许是我在工作上引以为傲的地方。
下午我出来放松自我,此刻我在一家咖啡厅里写着本文。刚刚在来的路上,我的耳朵里并没有带着耳机听音乐。我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思绪的奔涌,这种奔涌有如大脑中有很多野马四处奔腾,此时一般我都会用听音乐让它们歇下来。而后我想到了一种很有趣的比喻:大脑多动症。正如小孩的多动症一样,我的大脑有一种奔涌的倾向,在外界应激的情况下,大脑会奔涌起来,里面所呈现的想法和画面是随机化和混沌的。我想用这种状态来justify我的稿件执行力。
周四晚上的进程是很顺利的,我做到了两点多就入睡了,早晨七点就醒来继续战斗。这实际上我第一次在新家如此赶得做稿子。但是这次我有目的性:让自己的这种做稿节奏和新环境有机融合一下,让自己的身体对新环境有新的呼唤。
前几年我跟其他同行聊天,困扰当时我跟他们的一大问题就是做稿状态的起伏。今年我对这种起起伏伏有了一些朦朦胧胧的认识,而且我似乎扭转了一些拖垮翻译状态的不良心理习惯。每个译员都会有自己流畅的做稿状态,做完之后,他们知道自己转化出来的语言是对读者友好以及让客户满意的。这种流畅的感觉是一种人的身心和时间融到一起的感觉,时间的量化和自己的翻译速度搭起来了,时间的流逝感和翻译的速度开始平行起来,人似乎是乘着时间的“快”车赶往最终的deadline。
对于这种流畅的感觉,按照既往的经验,95%的情况下稿子都不会有问题。但是也有特例,对于我来说就是发生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的翻译,自己强行让自己感觉到一种流畅感。自己内嵌的标准本来就是不足的,最终自然也会出现问题。
周五当天的翻译过程也很流畅,大脑始终带着一种亢奋劲儿。消灭稿件的心态也有如饿狼扑食,而且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囫囵吞枣。五点多的时候,我结束了一个下午的战斗,鉴于我七点多有场演出要观看,所以我选择补觉几分钟。但是整个大脑中的野马彻底奔放在荒野上,我刹不住车了。于是我打开B站,播放了李娟的一些文字音频,我在朦朦胧胧中补眠了15分钟。起来,我看时间还是有一点,我又将老外客户的两个小稿子在交期前搞定,省得Pm在我看戏的过程中惊扰我。
当然奔涌后整个人还是比较累的,我解决这种混沌所带来的倦态的方式是像大脑中输入滋养类的文字和养性类的音乐。
南京最近在举办京昆艺术节,周五晚上的演出是大师版的牡丹亭,大概就是五名昆曲大家分别出演牡丹亭一折中的杜丽娘,分别是游园、惊梦、寻梦、写真和离婚。
其实在前往现场的地铁里,我还做掉了印度人的一个小稿子。下了地铁,远离了电脑之后我产生跟现实世界的疏离感,我开始觉察疲惫,买了活珠子充饥,然后就是进场观看。
今天看的牡丹亭是在疲惫状态下观看的,这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因为可以试出来好演员如何抓住疲惫的我。在正常状态下,我看牡丹亭都看得很投入,人的观演主动性会抵消一些对演员表现上的挑剔。
五名杜丽娘分别是昆昆的由腾腾、北昆的魏春荣、苏昆的王芳、省昆的龚隐雷以及上昆的梁谷音,也分别代表了不同年代的昆曲演员,也都是大腕儿。
魏老师的演出我是第一次听,感觉极佳,感觉她的声音自带押韵的声律,有一种北方昆区的端庄感,声音也有黄鹂啼鸣的感觉。惊梦是男女主的戏,跟魏老师搭配的柳梦梅是省昆的钱振荣老师,声音也是珠圆玉润,有如珠玉碰盘,金声玉振。游园的时候,我还在进入状态,惊梦我是疲惫感彻底被消退了。脑子里一种淤泥冲开的感觉。半小时之后,我要去看她的《玉簪记》。
不过到了王芳老师的寻梦,我始终进入不了状态。王芳老师我听闻许久,我在B站看过她的长生殿。没想到此次的寻梦却不及预期,前两折戏昆曲所压住的疲惫感重又升腾起来了,我都无暇听看戏词,声律始终抓不住我。
龚隐雷的写真,简直绝了。我看过龚的现场很多次,这是感觉最棒的一次。场下也有很多喝彩声,叫好声,Textbook!最后的梁谷音老师演出的是离魂,第一次看她老人家的现场,年龄很高了,还可以登台,声音是大师级的。
看完演出之后,我匆匆赶地铁回去,因为老外在上班,已经开始催了。回来之后,正好看郑钦文的比赛,边看边做。来回剧场的路途让我在地铁上有了倦意,这种倦意是身体处于保护机制而对自己的提醒。小郑赢下比赛的同时,我也做完了最后一个稿子。高度疲惫的一天结束了,我的脑子也宕机了,秒入睡去。
毕(写于升州路和中山南路交叉口的星巴克,用时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