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三年的码字工,我只写了一本书

文摘   2025-01-22 23:00   重庆  

三年前的今天,我从重医产科出院回家。那一天,孩子没有和我一起回家,而是因黄疸被转入儿童医院新生儿病房。他一个人在病房里,孤零零地一住便是十多天。那一刻,生活的不确定性,在我面前形成了具体的,立体的黑洞。

当天傍晚回家后,因伤口疼痛,我只能躺在床上休息。后来想了想,与其躺着度过难熬的日子,不如从当晚开始写公众号。一个母亲,在孩子面前,从不可能变为了可能,从懒惰变为勤奋。我在家人的搀扶下,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房,站着打下产后的第一篇随笔。

时间是解药。我一天天书写,我的儿子也在全家人的盼望中从新生儿科出院回家了。

这三年,我写了很多底层叙事,与其说写底层,不如说写的是人性,写的是大疫中、大疫后,被困住的人群,及人性的复杂,包括贪婪、道德绑架、自私、敲锣女、无限索取、善良、正气、心底的深渊、很低级流氓的网暴。

善良、悲悯、正气,是读者带给我的。写作让我知道还有一群有趣的灵魂,还有一群陌生的,熟悉的,远方的朋友,从留言中能读到心灵的质地,灵魂的深度,读到对小作者的包容与理解。

穿过三年的峡谷与河流,今日写作面对一个重庆南岸区读者的恶毒网暴,我已失去了前些年的焦虑与愤怒,而是感谢网暴者的丢人现眼及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用重庆土话骂街的水平,让我快速把关注八个月的垃圾人放进垃圾堆里。现在我有如此心态,便是写作带给我的,已无惧无畏。

这三年,通过写作去帮助的人,我已记不清有多少了。但我知道“文中人”很多都被短视频的简单、便捷、滤镜、极端爱国所勾连,以致于他们部分是鹅粉,还有U型锁思维,还有抵制农夫山泉的人。日久见人心,我知道后,肯定会远离。但首次接触,我难以鉴别,只就事论事,只写我看到的苦难。当有一次我听到“文中人”所言支持乌克兰是汉奸时,我有一种恍惚的错觉,我生活在网上还是线下?网上的极端思维,已延伸到线下,是多么的可悲。

我并不为此难过,我改变不了他人,也不打算去和对方谈历史讲道理,我只通过阅读、写作与思考,逐步改变自己。当然,我也会去帮助,愿意改变自己的人。这种帮助,除了写作发声,有少量物质的关怀外,还有帮助其扩展思维,去发现自己更多的潜能。今天,我鼓励白血病孩子丹丹的母亲春梅建立了公众号,让她在病房陪伴女儿时,去养成看书的习惯。

放下手机,阅读纸质书,这样的画面很美。当她发来在病房看我赠送的史铁生的散文集《我与地坛》,并告诉我阅读感受时,我是欣慰的。我告诉她,以后我赠送《活着》《许三观卖血记》《搬山寄》及契诃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些作品。

这是一个曾在建筑工地上搬砖的女人,这是一个从没有写过公众号,鲜于看书的人。她告诉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愿意为自己,为女儿改变。于是,便有了春梅给丹丹写的第一封信:

这些细节,我听春梅讲过。从她笔端淌出来,每一个字都攥着力量,每句话都带着疼痛及大病的无奈,每一个段落,都是她和女儿走过的险峻低谷。虽然文字还需提升,但那是坚持写一年半载,很自然而然的事,当下能在我的鼓励下,立刻去写,去看,去用另一种深沉的爱去关怀女儿,这样的母爱,我很欣喜。

这也是另一种帮助与发声,抛开物质,而是从精神上,从内部的挖掘上,从心灵的救赎上让自己强大起来,让自己和命运,和疾病保持平等共生的关系,从而用手中的笔去呈现,去分析,去看透,去凝视。

通过写作,我也不怕读者朋友笑话我,明知借出去的钱对方无法归还,我依然傻乎乎地去接二连三借钱出去,借给“文中人”,这些钱都是我用心血和熬夜码字换来的,没有回响,只有无穷尽的沉默和贪欲。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还会施予援手吗?不会惯着他人的借钱习惯,但看到无路可走的人,看到没有面包的人,我依然会赠予玫瑰,别人的善良与否我管不着,我的善意柔软,保持本色。

活在今生,尤其是底层写手,见多了人性的善良淳朴、贪婪自私,感受了“文中人”无数次对作者的道德捆绑,见多了帮助十次唯有一次没有帮助对方就要怨恨的人格,见过了一个人身上是魔鬼与天使的混合,我已知人性就是如此纤细、易碎与邪恶,也知陪伴、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们是如此的宽阔慈悲,耐心纯正。

我在写作的路上越走越远,我对生命与生活的体验也会越来越丰富。这三年的写作,总结起来,就是在写一本人性之书。未来的无数年,我依然会这样坚定地写下去。

我的生命中有一种写作的力量,陪我漂泊辗转,永远不会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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