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写一篇轻松的文章。
凌晨看到一个朋友留言:
读友毕墨涵在熙街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日子,如今在德国上班。我在文中提到熙街,勾起了她的回忆。我对她说,写一篇熙街笔记。
今日阴雨蒙蒙,我走进雨天的熙街,去沿着毕墨涵的母校重庆大学的围墙,重走毕墨涵的青春足迹,让我在重走的路上,也纪念自己曾经走过的岁月。
那些年的熙街商铺,像一片片羽毛,我和伙伴们仿佛长着翅膀,去五彩缤纷的店铺寻找属于自己的吉光片羽。路上饿了、渴了,找一家面馆吃碗麻辣小面,买杯水就可以过上饱满的一天。
(那些年,我和我的小伙伴在熙街)
下午,我坐498路公交车,在美院下车。美院的对面是重大,我在美院门口遥望重大,因为美院这条街有涂鸦墙,有还未关闭的小店,重大那条街没什么可逛的,只有宏大的叙事,只有高冷的围墙。相比重大的整齐划一,我喜欢烟火气较为浓郁,艺术层次很丰富的美院。
(马路对面是重大)
以前的熙街,在美院的商业街三楼,有一家咖啡馆,我喜欢去看书、看电影,有时候还要参加艺术活动。今日我到了三楼,看到冰冷的铁门把我拦在外面:
这应是熙街规模最大,最有底蕴的咖啡馆兼书吧,不知道何时关门的。疫情期间,我打过电话,老板说,需要预约。往事不如烟,留下一江春水西流去的回忆,留下店铺空空的骨架供奉着我的乡愁。
我到了这栋楼的二楼:
曾经有一个老师开的艺术小馆,被时代的车轮碾碎,如今留下少量的餐厅,在冬雨中守望。
沿着美院外围的街道,走进熙街深处。
我进了山东人开的画材店铺。老板今年不回家过年,最近也鲜于去熙街罗中立艺术馆那条街摆摊。(那条街只能周末摆出来,日常不能摆)前些年,没有摆摊的说法,都是在实体店坚守。这些年的日薄西山,店主还得周末把沉重的画材拉到熙街零售。这是我喜欢逛的画材店,每次买个十块钱的本子,可以用三个月。
我来到美院学生开的店铺。门口写着:你考上了美院,我烤上了地瓜。
这个店铺的二楼,有几个青年在安静地绘画,他们沉浸于自己的艺术世界。艺术是孤独的结晶,看到他们,也想到安静写作的自己。
我来到一个集市,这是我第一次逛这个陌生的集市。
不知道是何时打造的,也不知道这些店铺是何时隐入泥沙的。据一个卖豆干的青年说,他在集市亏损三万。三万,要熬多少的夜,需流多少汗才能挣回来?
我看到一个临街的店铺在卖二手书,我从一堆鸡汤书籍中挑出《许三观卖血记》,正准备结账时,书脊有虫,还有很多黄色印迹,我立刻把书放回原处。
我来到熙街核心区域。
宽阔的街道,冰冷的大地,没有“灯”,也无“炊烟”。
我来到毕墨涵提到的攀岩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她。
那些有梦的日子,沿着花花绿绿的墙壁,攀到远方,攀到梦想的深处。当下,我的梦想被搅得稀碎,被巨大的车轮磨碎,只有一地的废墟,及无法讨价还价的远逝青春。
我来到“天天烫”的门口,大门紧闭,那些在门口排队吃串串的日子像底片一样依稀呈现。
我问保洁阿姨,这个规模很大的店铺是何时关闭的。她说,有几个月了,店铺老板娘待人很好,经常把纸盒子积攒起来送给她。
我指着侧面的一角对阿姨说,我在那个角落吃过一次串串,他家的冰粉很好吃。
闲聊中,我得知阿姨工作两年半,从未休息过一天,也就是800多天,都在上班,从未缺席。她应聘时,谈的是全月无休。两年已过,阿姨兑现了承诺,也在承诺里逐渐压干自己。她和我的母亲同岁。每天早晨5点过起床,坐最早的公交车来步行街工作到晚上22:00过,中午休息的一个小时去找微波炉把带的饭菜热了吃。阿姨的记忆是掌纹,她知道哪家关闭了,哪家新开的,这几年店铺更迭很快,就像她头顶的霜雪,积攒的速度也很快。
我对阿姨说,你能不能在原地等我三五分钟,我去买杯热茶给你喝。她拉住了我,动情地说,别买了,心意领了,你们挣钱不容易,很多学生看到我很辛苦,也提出给我买水,我都拒绝了。
800多天无休啊,这是怎样的艰辛,才能扛过夏日的酷热与深冬的苦凉。阿姨说,习惯了,自己没有买社保,每个月只有农村基础养老金,趁现在干得动,就坚持一下。我知,阿姨是在为“未来”的安全感储备稀薄的炭火。
一些消失的店铺,只有消失了,才觉得珍贵。街道风景的更迭,常常在毫无察觉中,就换了模样。不知曾安放过梦想又让梦想不得不化为泡影的人,是否在暗角黯然神伤?是否失去了希望?
开了十年的零食店铺换为“爷爷不泡茶”的奶茶店,电影院旁的咖啡馆已变为杂货铺,甜品店变为面包店,一个接一个的串串店消失了,贵州烙锅店没有了,贵州麻辣鸡火锅店关门了,美丽的云南菜馆兰木肆隐入烟尘,打着爱国爱民招牌的酸辣粉店变为白茫茫的一片,湖南女孩开的文创店消失于去年的深秋------
新入驻的店铺,有的在装修,有的在坚守,有的在苦撑,希望能和时代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我在一号线天桥下买了两杯热茶,送到两公里距离的微电园小邓夫妇的摊位。以前熙街的地铁站周边,像蒲公英的种子,种下很多小摊,也种下一个家庭的希望,现在看不到小摊,只有整洁的路面及在户外执法的工作人员捧着奶茶取暖。
小邓的提拉米苏被卷得在深水区呛了冰水,卷得找不到生存空间。夫妇俩在路边坚守了两个多月,每晚深夜回出租屋边做蛋糕边直播到凌晨四点,粉丝只有几百人也在坚持直播,就是想让工序和耗材透明化。昨晚来了一个同行,和小邓打起了价格战,对方看到小邓有顾客,就围过来说,我的提拉米苏要便宜一些。可怜的苦命人,为了生存,为了仅有的市场资源,只能互害,提拉米苏从18元降到15元,深夜降到10元,有时还会白送。
我买了两份蛋糕,用老价格支付。
在摊贩面前,我从不讲价,能支持的,就尽力去支持。我从他们的勤恳和熬夜,看到自己站在冰层熬守的模样。
下午5点过,我下车后,随手拍了一张重大的照片给重大的校友毕墨涵。
2019年前,重大可以进进出出,我曾在图书馆看过书,也喜欢去操场跑步,还能去河边看鸭鹅自由戏水。
如今的高校,只能远远地观看----隔着铁门的距离,隔着铁链的距离,隔着自我封闭的距离,回不去,回不去的时代啊。回不去,回不去的熙街啊。
这篇散记,送给毕墨涵,献给逝去的青春,献给独来独往,对自由对未来对美好生活渴盼的你我。
山河故人,和时光一起老去,留下深深浅浅的旧痕,长成盔甲,长成伤疤,长成鬓角的白雪及眼角的沟回,长成悲欣交集处的诚挚与热烈。
倘若你在外地,想通过我的足迹寻找在渝的乡愁,请留言,希望通过文字和图片,能帮你找回一点点熟悉的生活章节,一点点耐人回味的青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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