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第一人称来写篇短文，具体地点不写，就当作一篇虚构来读吧。
早晨七点，我在家把今日销售的产品准备好，推着餐车到地铁站碰运气。我延续以前的思维，用时间换取稻梁，但今日我失败了，时间换取不了生活的谷物，只能换来悲凉。
今日的雾霾很深，深得像一个长长的梦，也像一个漫长的坑。我推着车，缓慢地走在路上，我不敢把食材准备多了，如果卖不出去，损失的是我，伤心的是我，失落的还是我。
下午三点之前，没有管控，地铁站周围可以摆出来，没有人驱赶我。但这大冬天，就算是周六，出门的人不多，能停下来买小吃的人更少。我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三点，进账几十元，这些余额，就像我生命的余额，年近六旬的我，找不到工作，只有做最基础的普工来为活着打底。
冬天的户外，风，一会儿停，一会儿忙碌，呼啸而来，又安静而去。我带着帽子，也抵挡不住寒流的吹过。今天的第一单，我等了快两个小时才销售了六元。这六元是我的救命稻草，也是我今天的希望。到了中午，人稍微多一点，我卖出去七八单，收入了几十元。到了下午三点，我很自觉地把餐车推到集市去，我不想过被人追赶的生活。那打着“为你好”的集市，是让我的希望一落千丈的地方。集市的人，寥寥无几，和地铁站相比是天壤之别。如果集市开始缴费，我的生活在荒漠上难以看到绿洲。我和五六个同行很默契地三点之前在天桥下，下午三点之后来到“荒无人烟”的集市。如果一早我直接到集市，我会变得更荒芜。
无人说话的时段，我观察对面销售烤肠的同行，她也无事可做，目光里有忧愁和焦虑。我们沉默着，是彼此的倒影和荒原，又是彼此的陪伴与温情。
我等到晚上22:00，等来了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孩子们在集市里玩啊，跑啊，闹啊，给集市带来了热闹新鲜的气息。这个女子感慨地说，勤劳难以致富啊。听罢，她说到我的心坎上了。我对她说，你不要勤劳，不要像我这样傻，宁愿懒一点，也不能像我风吹雨淋还挣不到钱。她苦笑着。或许，她也有难言的伤疤。
我请女士免费吃烤肠，她婉言谢绝，并怜悯地说，你们都不容易，留给最需要的人吧。
她和我细算了今日的工作时长。我发现已工作14个小时，每个小时只值几块钱。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廉价，好卑微，也好悲哀，在宏阔的叙事和配合整洁的街道面前，我深感无力，又深感惶恐，我不知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长，也对未来毫无信心。
晚上22:00过，我做完餐车的清洁，把剩下的食材带回家当晚饭。本想守到凌晨，但凌厉的空气剥夺我仅有的温暖。夜越深，来集市的人很少，我不想苦自己。今夜宁愿早点回家，也不愿在外吹冷风了。希望，死于我用大面积的时间去换取稻梁的慷慨愿望。
推着餐车回家的路上，没有月光的夜晚如一个沉沉的大梦，大梦里的一生，是劳苦与无助的框架。我在框架里，生死疲劳。我是循环链条上一只不起眼的蝼蚁，被万家灯火的璀璨覆盖，被城市高楼大厦的辉煌覆盖，被专家眼里的平均数字覆盖。被宏大叙事覆盖的我，收入覆盖不了我的生活。我在疲乏与无力里消耗殆尽，在走一步看一步的蹉跎中变为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明天会好吗？在勤劳不致富的日子里，好不到哪里去，只希望不要下坠，只渴望回到2024年的水平。
文章链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