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通过写作,为一些具体的家庭带去了小小的灯盏,这源于文学的欣悦,源于本号少数朋友的支持。
上半年,我去新桥医院神经内科看望一个患癫痫的青年,他的父亲离世,只有母亲陪伴在身边。文章刊发后,我当晚坐一号线到新桥地铁站,把本号朋友的暖意带给了青年的母亲。我回访过,青年出院当天,在电梯里晕倒,是他的母亲很艰难地搀扶他回到荣昌的乡镇。端午时节,青年的母亲告诉我,儿子已失去自我生活的能力,每天要从床上跌下来两三次,又抱上去两三次。这痛苦的生活,母子今生已被风雨霜雪困住。
因我在医院工作了十多年,对大病、重病家庭有天生的同情之心。我无意中看到一则新闻,南川的孩子被高压电击伤,全身的烧伤面积达百分之八十多,新闻的最后留有孩子父亲的电话,我当天联系并到西南医院看望孩子父母。彼时,孩子母亲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挺不住了,不想活了。我是自媒体首个报道这个苦难家庭的作者。那段时间,我跑了好几次西南医院烧伤科,看到深重的人间疾苦,同时因为写作发声和本号朋友的热情相助,为这个家庭带去大半年在渝的房租费。
我还看到一个四川的留守儿童在灶房屋想用打火机烧柴做饭,不幸把自己烧伤百分之六十多。我同样为这个家庭写作,把笔端的关怀变为实实在在的帮扶。我在病房还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被开水烫伤双腿,她换药时撕心裂肺的疼痛声汹涌而来。我在这类文章的最后反复友情提醒,洗澡时,请家长先倒冷水再放热水。在农村如果用火盆烤火,请让火盆离孩子远一点儿。
11月,我几乎在儿童医院患儿的苦水中浸泡着,我已记不清去了多少次渝中区。我本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但为了患血液病的孩子,认识了一个母亲便认识了三五个母亲,由此而来也认识有三五个父亲。这个特殊的群体有的在网上自我发声,有的根本不懂网络,只能默默地承受大病之苦,重疾之难。每一次红包的抵达,都是心意的传递。每一次陪母亲们吃饭聊天,也是情绪的纾解。我深知,这支笔带来的温暖不及短视频博主的能量,但我在卡片上写的祝福语,用脚步去丈量过的小径,为母亲们做一顿饭的情义,会成为我2024年写作路上,另一种用实践用真情在书写。
今年酷暑,我从观音桥新华书店出来,看到趴在地上拾荒的王婆婆,老人拾荒的神情和姿态刺痛了我。我当即走到王婆婆的身边和她聊天,得知她住在野水沟,靠子女每个月支付200元生活费和卖纸块生活。我发文后的翌日,带去本号朋友的祝福,把一片片爱心传递给老人。我的江北朋友木槿看到王婆婆的故事,连续数月去王婆婆家里,用漫卷的爱体贴一个孤独的老人。同样是木槿老师,她看到我写的小英的故事后,到渝中区看她,帮其带孩子,带去一个普通人的灯火与温情。
我在观音桥地下通道看到一个截肢青年在当流浪歌手,他的歌声沧桑而真挚,我走进这个贵州毕节青年的小家庭,书写了他在残疾之上的坚强人生。回毕节的前几天,他的妻子来渝接他,我在地下通道,全程陪伴这对夫妻,和他们共同书写一个异乡人漂泊的悲欣交集。
今年3月,我在北海北部湾一号夜市,看到一个说话不畅,走路摇晃的青年在卖烟花,经摊贩介绍这是从小不幸患脑瘫的青年。我当即发文,并在原地等待近两个小时,把朋友们的赞赏费用于购买烟花。烟花未燃烧,我赠送给当地的陌生人。今年12月,我再次去北海,我和女儿打车去夜市寻找“权哥”,发现他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放弃飘零,而是在寒冷的冬季坚持出门零售烟花。他拒绝社会的捐款,他的父亲告诉我,现在大家挣钱很艰难,我们靠自己去创造生活。我购买了烟花后,翌日,权哥发信息给我,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还记得我。
重庆的酷暑持续时间较长,在42度的高温下摆摊是种煎熬。那段时间,我天天外出,走到大地深处去看望那些年轻的母亲背着孩子谋生,看那些在地铁站卖鲜花的姑娘顶着烈日吃盒饭,摆摊。这系列文章得到北京、天津、浙江等地朋友的关注,为十多个家庭送去关怀。同时,因人工降雨让部分商家的雨棚和商品损失严重,我写了刮风下雨的灾难场景,也为近十个商家带去陌生人的祝福。
从不打110的我,今年下半年打过一次110,是一个单亲妈妈买好了百草枯,给我留下永别的话。我心急如焚,当天下午与警方沟通联系,并于当晚去步行街和万念俱灰的母亲吃了一顿饭。
住桥洞的青年是我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求助信息,我没有去怀疑真伪,而是坐地铁到离家近二十公里的桥洞去看望达州青年,为他买票,给他安排钟点房,替他解决在路上的困难。他说,自己在广西时,也得到过一个视频博主的相助,他记住这一路从广西到重庆,帮助过他的人。
如果我没有写作,或许我会和这些人擦肩而过,正因为我受过文学和读者朋友的恩赐,我才会用具体的行动,去给陷入绝望的家庭及个人传递些许善意,带去冰冷世界的一点温煦与悲悯。我从不高呼空洞乏味的口号,也不会玩虚伪的文字游戏,但在实践中,会注入爱的序曲,会抵达苦难的命运现场。
我不能肯定2025年会通过写作去帮助更多的人,我只求先把自己的心灵照顾好,不沉沦,不冷漠,不嘲笑,保持基础体温,用文学的星光在尘世里往返。
我用文学这种古老而缓慢的方式为沉默的人写作,也为自己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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