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传》共有五部分章节的内容:地中海人、流亡、成名、四十岁、回归之路。今天开始进入第二部分“流亡”。
第21章 “这位局外人是谁?......”
1942年11月7日,是加缪的29岁生日。当天夜里,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通过电台向法国人民发表讲话,保证“同盟军对法国领土绝无觊觎之心”;11月11日,德国军队继续向法国南部推进,整个法国基本已处于德国军队控制。此时,弗朗辛回到了阿尔及尔,而加缪在维希政权管辖区的勒帕奈利耶疗养。
——读至此,我想先来了解第二次世界大战法国的境况。
1939年9月,德国入侵波兰,由于法国与波兰签订了预防同盟,因此法国也卷入战争。1940年5月10日,德军开始对荷兰、比利时发动进攻并迅速占领,同时推进到法国边境。在法国边境地区,法军建立了“马其诺防线”,由混凝土和钢筋组成,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防线之一。然而,德军“闪电战”快速破坏了法军的重要军事设施和通讯线路,6月已完全占据了法国北部、中部。法国政府被迫逃离巴黎,并将政府设立在了波尔多。6月14日,德军攻击巴黎,几天内占据了这座城市。法国政府在随后不久宣布投降,这标志着德国彻底占据了法国。
在法国政府投降之后,德国为操纵被占据领土,成立了维希政府,并在巴黎设立了占据军指挥部。维希政府与德国签订了停战协议,法国被分成两个部分,北部和东部由德国直接占据治理,南部和西部则由维希政府操纵。
美国曾在1939年宣布中立。但1941年12月,日本突袭珍珠港后,美国正式加入了二战。然而,在德国入侵法国期间,美国还没有进行实质性的战争行动,而是致力于努力建立军事力量,并通过向英国和其他盟国提供军事援助来支持他们的战争努力。
在德国占据法国期间,法国民众积极抵抗德国的统治,其中最著名的是法国抵抗运动,该组织由一些法国人成立,旨在抵制德国的占据和统治。他们在法国各地进行了抵抗,包括破坏铁路、抢劫德国军队、编写反德传单等行动。法国在入侵中损失惨重,但后来建立了自由法国运动并与盟军进行了合作,最终赶走了德国占据军。
1945年5月8日,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滞留在疗养院的加缪没有收入,《阿尔及尔共和报》主编皮亚向伽利玛出版社说明加缪的困境,出版社将加缪列入发放薪水的审稿人名单。在勒帕奈利耶的这段时间,加缪并没有积极参加过任何一个抵抗小组的活动,既没有收集过情报,也没有从事过破坏或宣传活动。
1940年1月,加缪终于到了巴黎,在朋友们的介绍下认识了更多新朋友。
德军不费一枪一弹占领巴黎后,巴黎市民曾一度恐慌,害怕德军会进行烧杀抢夺。但是这些都未发生,他们继续重复着往日的生活。然而,德军也会强迫很多法国劳动力去工厂做义务劳动,在巴黎实行物资供给制,百姓的生活质量、生活品质大不如前。
加缪认识了一位诗人朋友莱诺,两人非常要好,而莱诺是一位坚定的抵抗运动战士,1944年被盖世太保枪杀。
在莱斯利夫妇家中组织的一次毕加索剧本的诵读会中,加缪认识了已经凭借在辛格的戏剧《悲伤女神狄德丽》中担纲女一号、而在马图兰剧院崭露头角的玛利亚·卡萨雷斯。身处众人中间的玛利亚光彩照人,超出了传统的审美标准。她的眼睛又长又大,下巴倔强,嗓音沙哑。这位年方22岁的女演员注意到了年轻迷人的舞台监督加缪:他说话带着外地口音,声音嘶哑但干脆,心不在焉又神情专注,侧面显得有些高傲,目光迷离,举着带着傲气和疲惫。“他应该当演员。”她想。
在玛利亚眼中,加缪有一种粗犷的、大地般朴实的美;在加缪眼中,玛利亚有一种“想要威吓、挑战、赌一把的欲望,不是做傻事,而是挑战。”玛利亚的父亲是西班牙人,饶有家产,曾出任过海军部、通讯部、公共工程部和内政部部长,还担任过议会主席和战争部部长。充满活力、热情洋溢的玛利亚扮演过贝雷妮丝、《吕伊·布拉斯》中的王后,以及佩玑写的《圣女贞德》中的主角。她能和她所饰演的角色融为一体。她对别人的议论无动于衷,虽然非常有女人味,但是却要求和男人们平起平坐。
玛利亚和加缪彼此相似,都为对方身上或真实或想象出来的西班牙作风所吸引。加缪像卡斯蒂利亚人,而玛利亚则像个性更强的加利西亚人。她比加缪小九岁,拥有一种神奇的魅力,血管里流淌着对异性的征服欲。和加缪一样,她来自异乡,傲慢、充满热情,但是更乐观。她的座右铭是todo es nada,一切皆无所谓。两个人都独立、骄傲、占有欲强,近乎专横。
第22章 被占领的巴黎
1943年6月2日,尽管巴黎还处在德军的占领下,萨特的戏剧《苍蝇》在巴黎的“城市剧院”举行首演。鉴于经常性的断电,萨特和戏剧导演要求首演放在下午时段。在大厅检票处附近,一位棕发的年轻人上前来自我介绍,他叫阿尔贝·加缪。
面对存在,萨特用了“恶心”的概念,加缪用了“荒谬”的概念,都否定了传统本质论哲学对人的先验性价值定义,给个人的自由选择和责任担当腾出了一片空间。当时的萨特已是赫赫有名,加缪初出茅庐,因此萨特便自然地成了加缪进入巴黎文坛的引路人。
加缪在巴黎正式定居下来,受雇于地下运动报纸《战斗报》编辑小组,但报社人员确实是冒着“被逮捕、关押、折磨或枪决的危险出版这份报纸”。加缪并没有在抵抗运动的第一线冲锋陷阵,但他在法国沦陷时期的操守是经得起考验的。
如果说加缪通过编辑抵抗运动的报纸间接参加了抵抗运动的话,他的扛鼎之作《鼠疫》则艺术地表达了他对抵抗运动最彻底的声援。小说颂扬了人类因荣誉和勇气而团结起来所滋生的友谊,道出了对被痛苦折磨的人类的怜悯。
加缪在拉谢兹路上的一家旅馆开了一个房间,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办公室,伽利玛出版社和旅馆、小饭店里挤满了作家、艺术家、演员、歌唱家、导演。巴黎缺煤、经常断电,烧着火炉的咖啡馆温暖着整整一代艺术家的手。
此时的加缪拥有青春,拥有由其第一批作品所营造的轰动,不仅亮在《新法兰西杂志》那群小神仙面前,也流入他们的神性里,得到了他们的帮助和支持。
西蒙娜·德·波伏娃的在花神咖啡馆与加缪第一次会面,持续长久的三人系列谈就此拉开序幕。加缪与萨特、波伏娃圈内的亲朋好友如影随形,波伏娃对这个时期的加缪印象是这样的:
他的青春与独立将他与我们贴近在一起,我们没有任何流派联系,各自为政地联结在一起......他快活地迎接成就、名誉,并不加掩饰......他朴实而快乐,他的好性情使他不拘开些小玩笑......他拥有一种魅力,来源于漫不经心和热情似火的完美结合,使他自己永远不会落入俗套。
第23章 《战斗报》
加缪早在阿尔及利亚时就是一个积极关怀现实的行动主义者,当时他正主编巴黎左翼组织的地下报纸《战斗报》,经常出生入死,可以说是“介入”的“老将”了,便很自然地将正在寻找“介入”之路的萨特引进地下抵抗运动。
在加缪的安排下,萨特给《战斗报》写了一组反映巴黎解放战斗场景的文章《起义中的巴黎漫步》,后来波伏娃在回忆中说这是她受萨特授意而写。战后,萨特创办刊物《现代》,和《战斗报》一起,自觉地为更新法国社会的道德政治而尽力。
因此,占领时期和战后的萨特和加缪,殊途同归地活跃在法国历史现实的舞台上,成为才华卓著的左翼作家领袖。
朋友们留心不让加缪卷入危险的活动,担心他挺不过被捕和受审。出版社有一位年轻人叫狄奥尼斯·马斯克洛,参加了《战斗报》编辑工作,对行动更感兴趣。马斯克洛有一位刚刚开始先锋小说生涯的女友玛格丽特·杜拉斯(法国当代著名的小说家、剧作家和电影艺术家,代表作《情人》),他们要将家里涉及牵连内容的纸张尽可能转移时,加缪在路口负责放哨,准备在一有可疑现象时立即通知其他朋友。
几乎所有的爱国作家都参加了地下的全国作家委员会。虽然加缪积极投入了抵抗运动,但他反对死刑的一贯思想、在他与反纳粹的同志们之间,形成了一道障碍。在巴黎解放后,由于委员会采取了接近共产党的政治立场,加缪辞职离去,此后拒绝为《法兰西文学》写稿。